这句话说完,裴行俭已经准备好承受武后的怒火了,因为不论语气再恭谨,这句话都是正面在驳斥武后的说法了。
但是令裴行俭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完,武后非但没有生气,眉间甚至挂起了一抹笑意。
“裴爱卿误会了,本宫之前便说了,军阵之事,本宫一介女流并不懂得,想来裴将军饱读兵书,自然会选择合适的计策!”
武后的语气仍旧很淡,但是却没来由的让裴行俭一阵心惊。
“不过令本宫奇怪的是,裴将军运筹帷幄,在使用这条反间计之前,莫不成就没有想到过阿史那伏念扛不住的时候会来投降?”
这次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威压,很显然武后的心中十分有把握。
“这……”
裴行俭的额头上滴下一滴冷汗,权衡了片刻,开口道。
“臣自然是考虑过的,不过此事发生的几率太小,臣当时也就未曾在意,只想着能够破坏敌方军心即可!”
既然已经被戳穿了心思,再抵赖也就没有意思了,所以裴行俭犹豫着认了下来。
不过口气当中还是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把话说死!
“好,既然裴将军考虑过,那本宫问你,当时裴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敌方真的有人投降,又该如何处置?”
武后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睛微眯,问道。
“这……臣未曾考虑过!”
裴行俭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他看得出来,武后此问显然并不简单,比起失职之罪,裴行俭更害怕武后那未知的陷阱,何况这个失职之罪貌似有些勉强。
毕竟那些事情当时还未发生,裴行俭也不可能考虑的面面俱到!
可是这句话一出口,李弘心中就暗道不妙。
因为他终于明白了武后的目的,可惜为时已晚了!
“嗯,本宫是否可以理解为。裴将军事先已经料到了这种结果……”
武后微微点头,眉间泛起一股冷意。
“那本宫倒要问问裴将军了,如此大事,为何不提前禀告?我大军自抵达战场至班师回朝。历经数月有余,为何本宫不曾在任何军报上见到此事?既然裴将军事先已经料到有此可能,为何还要自作主张?”
武后的语气一句比一句狠厉,说到最后,裴行俭已经是冷汗直流!
李弘心中暗叹一声。
他这位母后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众人都以为武后要在裴行俭招降阿史那伏念的事情上做文章。哪想到武后虚晃一枪,直指裴行俭隐瞒消息之罪。
战场上瞬息万变是不错,你是主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可以,在战场上用什么手段我也不干涉,但是你筹划了这么久,却一丝一毫都不向上禀报,你是想干嘛?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君上?
这些话武后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但其话语间的意思就是如此!
先前武后问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
让裴行俭自己承认自己有招降阿史那伏念的想法!
李弘心中苦笑。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在武后的手里栽了跟头,他这位母后,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娘娘,臣事先的确未曾料到真的会招致阿史那伏念投降,所以……”
裴行俭脸色难看,强撑着解释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武后打断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宫当然知道,但是当阿史那伏念前往与将军密谈之时。将军难道看不出事情的严重性?为何不将此事禀明?”
武后的口气咄咄逼人。
但是话却说得漂亮,我已经不追究你失职之罪了,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是隐瞒下去,就不是简单的失职了。往大了说,这已经是拥兵自重,目无君上的大罪了。
“这……”
裴行俭心中一阵苦涩,因为武后的的确确戳到了他的痛处。
整个西征过程当中,他做的最不妥的就是此处,未经圣意私自招降敌酋。先前还可以说是事情紧急,临机专断,但是谁想到武后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如今事情被武后说的如此严重,裴行俭却想不到任何的理由可以反驳。
因为当初监军的确曾经要求禀报李治再行定夺,但是被他以可能泄露军机为名强行压下了禀报。
他清楚这件事情,只要到了长安城,肯定会被驳回,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李治和武后都不可能乾纲独断,必然要经过政事堂商议。
但是政事堂有太多人不想看到他立下如此大功了,可以说只要这件事进了政事堂,几乎没有通过的可能,何况如今大唐占有优势,那么议和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如今的军方太需要一场结结实实的大胜仗来翻身了,所以裴行俭才贸然行险答应了议和之事,他所依仗的是大唐向来首重军功,开国以来从没有处置过一位大胜归来的将军,但是眼下看来,恐怕这个惯例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