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英大路南口。
作为河南岸最出名的夜场,“MIX”重开的消息已在几天前传遍市里。7点刚过,酒吧门口就聚集了不少前来消费的客人。保安们扯着酸痛的胳膊,不断指挥鱼贯而来的私家车开进车位,但明显供不应求。加之晚高峰时间,不少心急的客人直接把车开上人行道,乘出租车来的只能在路口下车,然后步行前往酒吧。
原有的酒吧门头已经被去掉,换上了全新的LED造型。三个张牙舞爪的英文大字精光闪烁,如同黑暗森林中怪兽的血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来者的金钱和时间。
里面同样混乱不堪:疯狂的男女们挤在舞池中,变着法地扭动身体,嘻哈装束的DJ站在最高处的台子上,祭出双手打碟的技艺,不断点燃下面过剩的荷尔蒙。配合着四周打来的炫目灯光,DJ伸手遥指天际,舞池东西南北四个铁笼缓缓降下,笼中比基尼装束的女Dancer劈腿折腰,性感魅惑的舞姿激起舞池里一波又一波的欢呼。
七哥无意是今晚最开心的人;不断穿梭于二楼卡间和贵宾席,为出手豪绰的客人送上礼物和殷勤。他甚至和其中一桌的客人对瓶拼酒,只因为和对方的赌注是一瓶拉菲。
每当下面的舞池掀起新一轮高潮,七哥就会和二楼的客人们一起朝下面起哄呐喊。不可否认,这家伙招徕生意很有一套。
龙一靠在舞池边的吧台前,拿了瓶甜酒自顾自喝着,对背后的喧闹熟视无睹。他一向不喜欢吵闹的环境,喝酒撸串都要找僻静的场所,酒吧这样的场合对他而言无聊之极。不过同来的司马高达很享受:他在吧台欢呼着喝了不少,后来干脆拿了瓶啤酒冲进舞池,抖楞着一身肥肉和不认识的女孩扭个没完,滑稽的样子有些可笑。
一瓶酒见底,龙一拍桌子呼唤酒保:“再拿一瓶。”
酒保应声过来:“龙哥,开张的好日子,你怎么不高兴?”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龙一乜斜他一眼,居然是关三头出殡时帮忙扶棺的小伙子。
他又定睛看了看雅座间穿梭的服务员,其中大部分都在关三头的葬礼上出现过。
“我还以为你们都不干了。”他喃喃道,声音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舞曲里。
“哪能呢,”酒保却听清了他的自言自语。“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们不少人从酒吧开门那天就跟着三哥。三哥走后七哥也招过人,但他们一听说三哥的事就不敢来了。剩下的还是我们这些老人。”
龙一拄着酒瓶,脑子里一通恶心: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关三头死了一了百了,他留下的破事却远没有结束。难怪七哥费心巴力地讨好楼上的大主顾们,原来是怕他们嫌“MIX”晦气再也不来消费。
“你是哪里人?”他抬头问酒保,语气和善了不少。
“老家绛帐的,高中没毕业就来市里打工了。”酒保边调酒边答道,手法专业利索,“我数理化太差读不了书,在技校学了个调酒,这些年一直跟着三哥。”
“现在酒吧里干活的也是你们那拨吗,就是跟着我哥的那帮?”
酒保点点头:“基本都在,但勤杂工都被七哥换了。服务员里只有小芸没有再来。”
龙一收敛笑容:“小芸是哪个?我见过吗?”
“你肯定见过,”酒保话里有话地说。他意味深长地指指二楼边角,那是办公室的位置。“小芸经常上去找三哥……”
龙一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和我哥……”不等他说完,酒保就点头默认,两个男人于是一起坏笑起来。
这时司马高达大汗淋漓地从舞池里跑出来,一屁股坐到龙一身边。他把酒瓶递给酒保,又要了一杯淡酒,然后扭脸问龙一:“你怎么不去跳?”
龙一看着搭档的满头大汗,心里畅快了许多:“你玩高兴就好,今晚全记我账上。”
“你都老板了还记什么账!”司马高达龇着牙嘿笑,他脸色通红,已然喝醉了。“当了老板,就要像老板一样豪迈!”
“扯淡……”
两人正说着,七哥忽然快步赶来吧台,不由分说拉起龙一就往楼上走。
“快来快来!”他边走边说,“有个贵客你得认识下!”
龙一不明就里,只得跟着七哥跑上楼梯。司马高达见状也跟了过去。三人一路跑到最里间的VIP区,跟守在卡间门口的保镖通报过才得以进去。
“架子够大的嘿,我们龙哥的酒吧都得先通报!”司马高达胡乱骂道,却被龙一轻轻踢了一脚,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他看得分明,那几个保镖的领口都系着祥云水滴的扣子。
是云水集团的人!
七哥哈巴狗似的拱进去,朝着坐在最大一张沙发里的人点头哈腰满脸谄笑,把龙一拉过来:“金总!我给您介绍下:这是关三头的弟弟,我们酒吧的控股人龙一!”
闻言,沙发里的人动了动身子靠过来。就着昏暗闪烁的灯光,龙一也定眼看过去:对方是个胖胖的老男人,长得也没什么特色。如果没有那身高档薄西装裹着,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