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周记老嫁妆是一家老店了,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起便开业至前年,爷孙三代经营着这一家不大不小的店铺。铺子不大,和住宅连在一起,五层楼高,一层售卖二层是用来堆放存货与做一些手工活。在老城里的居民,没有一家不光顾老周家的生意,一些新城区的居民也常来这里采购。
周家三辈人经营这家铺,从一开始的周礼经营,到现任的掌柜周树经和即将接班周煌,三辈人常常在店里忙碌着。平时是没有什么生意的,除了清明和春节,店里常常忙不过来,平时的老主顾还是一些丧葬业的从业人员。别看店铺不大,但相关的物品这里都甚是齐全,利润也很是可观,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也让周家买了豪车与许多地皮。周家售卖的香烛冥钞不但价格不高,而且还有一个家传的绝活,那就是扎纸人,扎出的纸人栩栩如生,要是不细看就跟真人一般。周家扎纸人是从来没有现货的,有需要的主顾都必须提前预定,如果量不大,甚至可以当天定当天交货。但若是碰上顾客定了又突然不要的,周家一定把纸人带到山上烧掉,从不留在店中超过一天。这是个怪规矩,所以为了避免顾客爽约,周家接到订单之后都要详细登记顾客信息,并再三确认,就算是突然有事无法按时交易,也都是要当天送到代收亲戚家中完成买卖。除了这个古怪的要求,其它的倒也还是正常。尽管要求颇多,周家纸人的供求也几乎遍布了附近大小城镇。好几次其它镇中的同行来周家要求进货纸人也都被拒绝,只是答应有需要可以调货,但不肯给其它同行供货。周家是从四年前开始败落的,那年春节刚过,周家老爷突发急病住了院,检查之后发现是颅内出血,因为当时周家人丁不多,三代都是单传,所以一下子全家人手忙脚乱,整整停业了一星期才开始由周煌开店营业。周煌当时也年仅二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大学毕业就回到家中准备继承祖业,虽说家境殷实,但肯嫁给他的女生几乎没有,毕竟一般人家还是比较忌讳周煌的家庭背景。周煌一人回到店中打理生意,父母则在医院照顾爷爷,虽然年纪轻轻,经营起生意来也是有模有样的,家传的扎纸人手艺也是学到了精髓,尽管比不上爷爷扎出来的鲜活动人,但相较于父亲周树经的纸人来也是稳压一头。开张的前一天,父亲还把周煌叫到身旁千叮咛万嘱咐要谨记扎纸人的规定,虽然不明白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他从不会问,该知道的时候长辈自然会告知。开业的第二天,店里便来了一位老主顾定了四个纸人,晚上之前要做好,周煌答应了当天下午五点之前可以送到指定地点。接了这单生意,周煌马上关了店门,准备开始制作纸人,因为店里人手不够,并且扎纸人的地点必须在二楼房间,所以只能提早关店打烊。
扎纸人其实不算太难,从小就跟在一旁的周煌扎起纸人来也算得心应手,难就难在扎纸人时需要先点三根香,一碗米饭祭拜香烛业的祖师爷——关公,扎的过程中还得用自制的颜料来上色,这颜料是爷爷自制的,然后传给了父亲,具体怎么制作他也不懂,只知道山上才有制作的原材料。足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周煌才把四个纸人给扎好,看着自己的作品,虽然是人人所忌讳的纸人,但从自己手中扎出如此鲜活的纸人也是颇有成就感。时间已经四点三十了,拨通了顾客的电话,对方回答说不用送了,晚一些会自己过去提。收到这样的答复周煌也是心情更好一些,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一个人忙活那么久也是要放松放松。站起身来下了一楼,看时间还早,也闲得无聊,周煌打开了店门,坐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每隔几分钟便有相熟的街坊经过,打个招呼也算是打发打发无聊的时间。就这样周煌坐在门口,泡着几壶茶,偶尔来几个熟人坐下聊聊天,品品茶,一下子就到了该吃饭的时间。“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手机已经是第七次传来这样的提示音:“该死,怎么还是打不通,到底要不要货的,这都七点半了。”周煌咬咬牙,不等了,先去医院给家人带饭,顺便看看爷爷有没有好转。
“爸妈,今天爷爷病情有所好转吗?”周煌放下饭菜。“嗯,好多了,今天店里不忙吧?”汇报了今天店里的状况,周树经突然发起火来:“你这兔崽子,真是让我放心一天都不行,既然人家定了货交了钱,没来店里提难道你自己不会送?多跑几步路能把你累死?还不赶快去!”莫名其妙被赶出了病房,周煌心里也是一肚子火,没办法,谁让他是老子自己是儿子呢。刚走到半路,居然碰见了老同学李凯,吐诉了一肚子委屈李凯便死活拉着周煌去吃饭,周煌本想着先把货给人家送去,可推辞不了李凯热情,也只好跟着去了,反正顾客也有自己联系方式,到时自然会打电话来取。多年未见,自然话匣子一开如洪水般汹涌。周煌心情也是郁闷之极,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从年少轻狂的趣事聊到出社会后的种种现实,愣是从夜晚八点喝道凌晨两点,桌上空了四瓶白酒。周煌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李凯虽醉得糊涂,但还留一丝清醒,结了帐拦了计程车,好不容易把周煌送到家中,自己也累得躺着便睡着了。第二天周煌醒来,头痛难忍,直灌了两大杯凉开水才算清醒一些。“糟了,昨晚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