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少华赶到医院,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他直接让厂里的专车来机场接他,并送他到父亲所在的县医院,只为争分夺秒,及时到达医院,不致于让自己抱憾终身。
当他到达医院后,才从护士那里得知父亲的遗体已经被送回家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少华当即呆傻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仿佛没有听明白护士的话似的,觉得一定是护士搞错了,仍旧不断地重复着刚才的问话,精神显得十分萎靡,甚至差点被当成疯子带走。幸亏司机及时出现,向护士和保安说明了情况,这才没有把大呼小叫、魂不守舍的郑少华带走。
看护士完全不理睬自己,少华这才浑浑噩噩、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医院,并随即拨打了家里的电话,想确认护士说的话是否属实。
接电话的是妹妹。此时的她,已经被父亲的突然去世弄得面无人色,神情显得十分呆滞和恍惚,仿佛完全没有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似的。
看电话号码是大哥的,少红这才从刚才的颓丧中清醒过来,不禁哭着慌乱地说道:
“大哥,你在哪里?……上午打你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爸的遗体……已经送回家来了……中午的时候送回来的,医院不让继续放在那里……”
“妹妹,我刚到医院,上午在飞机上手机一直关机……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我都还没见上爸最后一面呢?……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我们呢?……”
听了妹妹的话,少华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不禁断断续续地说道,让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这样悲惨的事实。
“大哥,你还是快回来吧……家里很多事需要你来处理!……”
少红无力地说道,甚至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感到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
“好的,我现在就回来……”少华同样倍感无力地说道,头脑一阵晕。
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竭力不让自己倒下。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了,此时又遭遇父亲的突然病逝,让他真是心力交瘁,倍感无助,就仿佛秋天枝头上的一片枯叶一般,感觉随时都可能被任何一阵微风吹倒。
郑炳林老汉患的是突性急性脑溢血,昨晚被送到医院后,整整抢救了一个晚上,但还是没能抢救过来,并于今天凌晨四点过世。而且,经医生诊断,患者还患有肝硬化晚期,可以说全身上下都是病;即使脑溢血能抢救过来,肝硬化一作,最多也活不过一年。
昨晚上,少红和二叔、二婶他们一直守在医院,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噩耗弄得不成人形,甚至都忘记给少华打电话,把父亲病故的消息告诉他。
他们一直守在患者的床前,完全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这样默默地守到天明,心里充满了难言的巨大悲痛。
直到早上医生过来让家属签下死亡通知单,妹妹这才用颤抖无力的双手拿起笔,但是很快又放下了,说要等大哥回来再签。昨晚的病危通知书,就是少红签的字,当时是考虑到父亲的抢劫,这才及时签下的。可是,这一早上,妹妹把大哥的手机都打爆了,却一直是关机;直到中午,医生说必须签字,并让把病故的人马上运回家,或者运往火葬场。
迫于无奈,少红这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将父亲的遗体运回了家,准备办理丧事。
当郑少华从妹妹口中得知父亲的遗体被送回家后,这才失魂落魄地准备启程回家。随后,他又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家。
一路上,坐在后座的少华,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心中的悲痛是难以想象的,甚至,连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也浑然不觉;直至司机递给他纸巾,让他擦拭下,少华这才察觉到自己嘴唇上的血一直不停地流着。不过,他没有接司机递来的纸巾,任由嘴上的鲜血流着,完全不去理会。
就这样,少华眼中一边流着泪,嘴里一边滴着血,心中也仿佛在滴着血,在一种难以复加的深重痛苦中,精神极为萎靡不振地回到了家。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思考的力量,任由内心处在一种如泛滥的洪水一般的痛苦中,让其将自己完全吞噬。
那边,弟弟还躺在医院,一直昏迷不醒;这边,父亲的遗体已经送回家,等待下葬。
如此沉重的打击,让一向坚强的少华再也承受不了了,再加上许多个日夜不眠不休守护在弟弟病床前;此时此刻,他的精神终于彻底垮下来了,变得虚弱无力,变得不堪一击,就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孩童一般,已经失掉了任何挣扎和反抗的力量。
在惨淡的现实面前,他再次被打败了,而且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连最后保护亲人的力量和机会都失掉了。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仿佛随着家庭的巨大变故顿时失去了意义和价值。
他变得心灰意冷,变得绝望之至,变得憔悴不堪,甚至已经看不到一丝生活的希望了,也看不到一丝人生的方向了。
这一次家庭悲剧的上演,就仿佛是三年前的那次悲剧重演一般,甚至更加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