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早饭,正当少红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少华便跟着父亲缓缓地走到了屋外,打算把自己去镇上的想法给他说一声。
少红是昨天下午回来的,她说过周六下午放学就回家来,然后周日下午再回学校。她十分懂事,在家里经常一个人默默地做着家务,力所能及地帮大哥分担家里的负担,让大哥可以稍微休息下,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可以说,她回家从来不是为了休息和玩耍的,仿佛是专程回来干活的,仿佛惟有干活才能体现她的用处,才能体现她在家里的价值似的。
看到少红经常在屋里忙进忙出的身影,少华感到十分欣慰,也感到有些心酸,为不能给妹妹更好的生活感到愧疚,甚至他都没有给妹妹买过什么新衣服。她仍旧穿着那身陈旧的衣服,在学校从来不跟其他同学比穿着,她只会比学习成绩。
不过,令少红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学习成绩三年来一直都是班上第一名,而且一直名列年级前五名,从来没有下降过,考上大哥和二哥就读的重点中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不过,她并没有就此流露出任何骄傲的情绪,反而更加勤奋,更加踏实,她不想步二哥的后尘,由于太过自负、太过骄傲而落榜,她的学习榜样是踏实稳重的大哥。她将来也要考一所像大哥那样的名牌大学。
走出屋后,少华便跟父亲说自己去一趟镇上,下午的时候就回来。父亲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默许了。看着父亲憔悴而无神的面容,少华的心里一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幸亏他快速转过身去,这才没有被父亲看到,然后径直走出了门前的坝子,下了坡。
这段时间,父亲每天起得都很早,天不亮就起来了;起来后,就坐在门前的板凳上望着远方发呆,一坐就是一上午或一下午,手里仍旧抽着烟,一直不留手。而且,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少华还能偶尔听见父亲在屋里捣鼓着什么东西。当他悄悄走出自己的房门,来到父亲的房前,这才发现,父亲在衣柜里翻弄着什么东西,翻弄了好一会儿,这才拿出母亲的相片,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望着母亲的相片独自流泪。看到这一幕,少华倍感伤心,悄悄关上自己的房门,将自己捂在被子里痛哭,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的记忆力也慢慢衰退了,经常忘事,一会儿找母亲的针线活,一会儿找母亲的手镯和手表,说那是母亲的传家宝。看到这样令人揪心的情景,少华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继续这样徒劳而慌乱的寻找。不得已,他只好将实情告诉了父亲,说这些东西都被他埋葬在母亲的坟墓里了,还有手镯已经给妹妹了。听到这话,父亲这才“哦”了一声,不说话了,眼睛直直地望着某个地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让少华很是担心。
说实话,看到父亲现在这个样子,少华的心真的仿佛有万千根针在扎一般,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不过,父亲的精神状态偶然又很好,很正常,还帮着做饭、做家务之类的,不过这种状态也不是经常有的。
此时,少华已经走下了坝子前的小坡,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父亲,担心生怕他会出什么事。于是,少华又转过身来,快速走了回来,从屋里搬了一条板凳出来,坐在父亲身旁,陪着他,和他聊天,甚至也陪着父亲一样抽烟,一起发呆,一起回想着往事。
这样坐下来专心陪父亲聊天,对少华来说,还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他不禁感慨,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陪伴过父母了。母亲在世的时候,他要么平时太忙,要么就是去了镇里,留在家里全身心陪父母的时候,还真的很少。想到此,少华不禁有些难过地想哭,哭自己没有好好珍惜母亲在世的时光,等到她永远离开的时候才悔恨终身,后悔当初没有花更多时间来陪伴他们。不知不觉,少华的两只眼睛一酸,泪水还是没忍住流了下来,于是他赶紧掉过头去,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珠。
父子俩这样默默地坐了好久,突然父亲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来对少华说道:
“你不是要去镇里吗?怎么还不去?我没事……放心吧!”
“不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在家陪你……”少华安慰着父亲说道。
听了儿子的话,父亲没有多说什么,仍旧望着远方的群山发呆,仿佛远方的山峦承载了父亲所有的心事,可以减缓他心里深重的痛苦似的,让他每天这样乐此不疲地坐在这里,亦或者父亲只有在眺望远方的时候,头脑才会变得清醒些,精神也才会变得正常些。
父子俩继续这样默默地坐着,呆呆地看着,直到妹妹忙完,同样从屋里搬了一条凳子出来。之后,三人都坐在屋前,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只顾望着远方青翠欲滴的树木和连绵不绝的山峦发呆,默默地享受着此刻和家人在一起的美好与幸福。
直到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少华和少红这才站起身来,进屋做饭。
之后,三人默默地吃着午饭,都没有怎么说话。少华和少红不停地给父亲夹菜,让他多吃些;可是,兄妹俩越是这样,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