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很清楚,只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证明自己默认了同意了,断绝了和她之间的羁绊……
她将不再是他名正言顺的直系亲属,她将不再是他的妻子,她傻傻的迟钝的反应不过来好些事情,可爱得让他忍不住发笑的场景,也将不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
自己再不能拥着她入眠,不能够想着要带她去吃什么,甚至自己的感情,都将流离失所,没有个聚点。
光是想想,就无法下笔。
他手指都颤抖了,嘴唇都颤抖了!
温言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看着他颤抖的模样。
天呐我在做什么?
啪嗒一声,一滴再也无法控制的液体滴落下来,落在了红木的桌面上,格外清晰。
程柯猛地抬头看她,就看到她已经被泪水沾湿的睫毛和紧紧咬着的嘴唇。
“言初……”他喃喃叫了她一声,声音已经没有了锋锐和冰冷,柔软了几分,“你……就那么想和我离婚吗?”
不想。一点也不想。
可是她能怎么办?如果不这么做,程昱宽的威胁,以后可能到来的更多麻烦,还有在之前姜淮无奈却又语重心长说过的话。
姜淮说,“你要知道,你若是执着于此,不仅仅你自己会麻烦,现在很多人对着程少虎视眈眈,那些大股东联合小股东们形成的集体,随时都等着从少爷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程老是嘉禾的开山人,他的话有多大的威信,就算我不细说,你应该也能想到吧?而且程老是怎样一个不留情面的人,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少爷……他才是最不容易的人。只要程老从中做个什么梗,少爷一心想达成的那个新项目,到头来,就只是个泡影,单只这一个突破点,就足以让他从现在的位置上摔下马来。程董现在和夫人又身在国外,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何他们夫妇会这样无动于衷,但是目前看来……你,若是真心爱少爷的,你应该放手。”
温言初知道,她应该放手。
所以温言初点了点头,“嗯,我想,想迫不及待逃离这个肮脏的圈子,你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太高贵了,高贵到我多看一眼那都是亵渎。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平平静静的就好。”
温言初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而且,宋达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和他认识,好多好多年了吧?我们一起走过了多少困难的日子,一起在孤儿院里吃过多少苦,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起……”
“够了!”程柯低吼一声,像是受伤的野兽,抬着猩红的眼睛看她,如果说先前的话都是她撒下的一层又一层的压力,那么这话,显然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刷刷刷的声音,是笔尖在纸页上摩擦发出的声响。
看着他签下自己名字的一刹那,温言初觉得自己先前就摇摇欲坠的心,终于……是成功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然后坠落成一地齑粉。
再也拼凑不回来。
温言初记得程柯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会后悔的,温言初,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等到那一天,你就会知道,你错得有多离谱,你想逃离这个圈子?你早就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了,你……会后悔的!”
温言初看着他手指颤抖着将离婚协议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眼泪,大大的一颗晶莹,就那么从他左边的眼眶滑落。
程柯所有的眼神都那么随着这一滴眼泪的落下,而平息下去,成了一潭死水一样的无波无澜。
他拨通了内线电话,让欧唯圣去打通民政局的关系,他甚至不想和她去领离婚证,直接授权给欧唯圣让他和温言初一起过去。
宋达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拉下了水,成了破坏程柯婚姻的情敌,成了程柯的死仇。
温言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办公室走出去的,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看到程柯的样子,就是他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就像两人刚初见时,他坐在婚介所会客室时候的模样。
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淡漠,一张清俊的脸,没有任何温度,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多看她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温言初脚步有些虚浮,但还是稳着自己的步子,走出了办公室去,欧唯圣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程柯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就像是终于关掉了两人之间的那扇门,关掉了程柯心里面的那扇门,她或许,永远也不能够再进去了。
看着温言初失魂落魄的样子,欧唯圣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她离婚了,自己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她现在一副失了魂的模样,又让他忍不住心疼起来。
“你……还好吧?”欧唯圣低声问了一句,想要伸手扶她一把,这才看到,她一直紧攥的右手松开,有血液盘踞蜿蜒在她的手指上。
欧唯圣瞳孔一缩,伸手拿了她的手起来,掌心乱七八糟的,全被她掐的出血,自己的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掐到血都能够流出来,那是怎样的力度,那有多痛。
可是她的心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