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或许是过于美好的幻想,因为我已经被厂里炒了鱿鱼,再去找工作却发现难上加难。
我的一些小姐妹成了卖银女,她们都是热爱特区,热爱工作的人,她们以前在厂里每天都要上十五个小时的班,她们不怕吃苦,可现在不怕吃苦也找不到工作了。
因为来深圳的打工者没有几个怕吃苦的,而为了留在特区她们唯有出卖自己身体。
她们说她们可以去很多地方,但唯一一个去不了的地方叫家乡,因为家乡太穷了,她们永远回不去了。
成芳姐,我几乎要被她们说动了,如果卖银是我留在这,留住这份生活的唯一办法的话,我想我也会去做的。
成芳姐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我该怎么办?该不该去出卖自己呢?
………
压抑的信,听的人也压抑。可正当成芳姐要宽慰这位打工妹时,收音机突然没声了,原来是宿舍的电被切了,收音机连同电灯电扇一并停止,黑暗与闷热弥散开来。
盛夏时节阿美领着案卷、林林、小洋她们转了两辆中巴车从工业园区到关内发放好美乐VCD的广告单,即便没人监督她们也发的很卖力。因为厂子如果倒了,她们也将“无家可归”。
街上的行人大多目光冷漠,行色匆匆,有的根本不理发到手上的广告单,有的瞟一眼即随手扔掉,凡是扔掉的单子,林林她们都会捡回来进行“二次分发”。
在午后最热的时候作为拉长的阿美买来冷饮请姐妹们喝,她们坐在一棵老榕树下你一口我一口不分彼此的喝着。
“噢,不知道阿芬在香港过的怎么样。”林林说,“身上这条裙子还是她卖给我的,六十块港币呢。”
小洋说:“新闻里讲好多香港老板都破产了,要么拿着钱跑路了。”
“老板可以跑那打工的怎么跑呢?”
小洋说:“那你们有没有觉得现在厂里气氛越来越压抑了,不管谁脸上都不带笑的,葛厂长,万经理,陈经理一个个都板着脸。”
林林说:“是啊,听说呀厂子出了问题,有人说欠了一大笔钱,工资都可能发不出来了。”
“不可能,好美乐是龙港最大的电子厂哎,这么大的厂不可能说倒就倒的。”
“就是嘛,你以为是你们老家的三无作坊啊。”
“厂子不会倒的。”
阿美瞟了一眼阿娟,问:“娟姐,你真打算回去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身边的姐妹立刻炸开了锅。
“啊?娟姐你要回去了吗?”
“娟姐你要回哪去啊?深圳不好吗?”
阿娟倒口饮料说:“我不走也是要被厂里炒了的,与其等着被人家赶,不如自己走。”
“阿娟姐你能去哪啊?”
“回老家咯,我老家在成都,其实就是成都农村啦,可离成都很近,听我老家的同学说这几年成都发展的好像也不错,而且像我这年纪的再不回去结婚,就真没人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