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友柏又推又挤,要委托成功一张单子跟打仗一样,体力消耗不亚于五公里长跑。
常友柏总算拍着柜台玻璃将委托单和一大包钱交过去,小董头也不抬的快速处理。
常友柏反复叮嘱道:“看仔细瞧清楚了,别给我报错了,性命攸关的事。”
乔任隆在极为嘈杂混乱的营业部中蹲下来关心受伤的阿毛,总算有人想起了这条忠犬。他眼神坚定的摸着阿毛暗红色的短毛。
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股民们沿着黄万国外的广东路一线排开,席地而坐吃盒饭。那情景就像抗战时期犒劳军队一样,老百姓拿出自家粮食送到人民军手中,人民军不打扰百姓,席地而食。
可那盒饭是要钱的,不久后上千个白色泡沫饭盒铺满广东路,上万支烟头种在广东路,股民们叽哩哇啦的鼓吹自己上午半天的战绩,那些半天只涨了50%的人连开口资格都没有。
到了下午不光十五支股票在涨,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在涨,吃的喝的,就连一张原本免费的委托单都有人叫卖。
一百一张……嗯没听错,原本随便拿的委托单现在在营业部外叫卖一百一张。最高时甚至卖到两百。
而且……供不应求。
人越来越多,附近交通处于完全瘫痪状态,公安不得不再次调动大量警力来维持秩序,然而这次的情况是连公安都不够用了。
因为上海的各家券商营业部全都是如此人满为患的状况,最夸张的海通证券营业部,连门口的铁栏杆都被人潮挤歪了。
当天收盘“黄万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现场的外国记者将其称之为“资本的欢呼”,积压在中国人内心的原始的对于财富的渴望终于在共和国成立43年后爆发出来了。
当天收盘上证指数暴涨近100%,从616.69点升至1265.79点。
而常友柏和乔任隆的嘉丰实业,这一天猛涨400%,从58.30元涨至251.20元。轻工机械也从36元“小涨”到101.50元。
夜幕降临,收盘已四小时可黄万国门口的人还是不见少,又有许多白天上班的人听到股市疯涨而来凑热闹,但他们一到,即被口耳相传的暴富传说所感染。
传闻中黄万国今天就出了五个百万富翁,一个千万富翁。
千万富翁什么概念?算一个收入好点的工人,一个月赚五百块,那他要成为千万富翁,不吃不喝的话需要20000个月,也就是1666年。
要从“东晋”开始存到1992年。
而这些在上海一天就完成了,更准确的说是从开盘的九点半到收盘的三点,这五个半小时内完成的。
常友柏与阿隆哥往家里走着,友柏像是喝醉了,浑浑噩噩的走路摇摇晃晃,可他明明没喝酒。
而阿隆就比他平静的多,在路上他拿着大哥大打电话,讲的既不是北京话也不是上海话,而是广东话。
原以为没有卷舌音的上海话已经够难懂的了,没想到山外有山,话外有话,粤语也是一门艰涩难懂的外语。
如坠五里雾,费了好大劲才听懂只言片语。
深圳,弄房地产,PAUL。
挂了大哥大常友柏点起烟问道:“阿隆你还会说广东话?”
“大学时候跟个广东朋友学的。”
“那刚才是你那朋友?”
“不是,刚才是个港巴子。”
“你还认识香港人啊,是干什么的?”
“搞房地产的,最近在深圳搞。”
“阿隆还是你路道粗,那你也要搞搞房地产?”
“我不搞那东西,对国家发展一点用都没有。”
突然扯到国家发展,让人对阿隆哥肃然起敬。
他们回到愚园路弄堂招呼一家人晚上上饭店吃饭,坐“擦投”去,也就是出租车。
阿毛也跟着沾了光,好好饱食一番后去思南公园找“上海一夜”逍遥游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