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曾经在大漠中进入过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剑晨几乎就要以为他又回到了中原那地大物博之地。
是的,在经历了黄沙漫天的炽热沙漠之后,在这拥有一条地下河流的巨大洞窟内部,竟然有着不输于大唐任何一座城池的巨型城镇!
船靠了岸,停着的地方显然经过认真的修缮,乃是一个渡口,而渡口往内约摸三十丈远的地方,借着隐约的火光,赫然竟是一道巨大的城墙!
四下里依然很黑,不知道是时近深夜的原因,还是这城池本就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这里毕竟还是那洞窟之中,一路走来又是骆驼又是船,他并没有见到自己等人离开过这洞窟。
常年身处于黑暗中的城池么?
他感到有些难以想像,人怎么可能一直处身于如此黑暗之地,常年不见阳光的日子与那皇宫中的天牢有何分别。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黑暗中的城池所震撼,以至于上岸之后,望向远处那隐隐约约的庞然巨物时,不论雷虎还是顾墨尘,安安或管平,都有些移不开步子。
终于让这些人真正地震惊了一回,照说受了一肚子气的木汐子该很得意才是,可是偏偏,只有这座笼罩在无尽黑暗中的城池,她没有办法生出任何得意的情绪。
“怎么样,你们这些常年生处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下的人,是不是很难想像我们怎么能够生存至今?”
她的目光冰冷,扫视了一圈剑晨等人,这是她自出现后第一次,失去了那殛阳猛烈的气息。
悲哀。
从木汐子的眼中,所有人感受到的,就是一抹深切的悲哀。
不光是她,还有在那洞窟中接引众人前来的数十五圣总坛之人,每个人的眼底都同样有着如木汐子那般深切的悲哀之色。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已经生活得够久了!
“所以你们费尽千年心机也想要夺取中原?”
剑晨沉默半晌,抬头向木汐子问道。
同时也有不解,不待木汐子回应,又问道:“可你们为什么非要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苦熬岁月?难不成天下之大,就没有你们可容身之地么?”
他这是真的处于同情才冲口而出的这番话,这也是他不解的地方。
用了千年的时间,宁愿让自己的子民一直生处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五圣总坛也不愿换一个稍好一点的地方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么?
有那水月府内门的阻碍,想必五圣总坛千年来所遭受的损失绝对不少,并且都已经被逼迫到了这样的田地,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虽然中原大乱,五圣总坛就可以凭此机会冲破水月府内门的阻碍而一举攻下中原。
要知道,就算唐玄宗真的守不住大唐江山,可取而代之的,还有安禄山或是史思明这样的乱世枭雄,他们会放任五圣总坛前来抢夺胜利果实?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闻听此言,木汐子猛得一把扯下罩在头上的面纱,露出她那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病态的俏脸。
凭心而论,木汐子生得很美,与安安或花想蓉千秋各有不同,甚至因为那一抹病态的苍白,让她更多了一份我见犹怜的柔弱。
只是在现下,那份柔弱已被激动的愤怒所取代,以至于她那病态的苍白俏脸上,都呈现出一抹激愤的潮红。
“你以为,我们想呆在这里?”
“你以为,千年之后,我们仍在处心积虑想进攻中原?”
木汐子歇斯底里着,冲剑晨凄厉怒喝,一声声一句句如同泣血,说到后来,不仅是她红了双目,周围一圈五圣总坛之人也个个神情激愤。
此言一出,剑晨等人皆愣了愣,他疑惑道:“这么说,你们早就不愿生活在这里了,那为何还……”
疑惑的目光从木汐子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仍落在那黑暗中的巨大城墙上。
“是水月府!”
木汐子怒道:“敌对千年,我五圣总坛也不是好欺负的,虽然死在水月府手中的人不少,可水月府也因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正是因为双方互有死伤,当仇恨积累了千年之后,早已经不再是随便说几句话就可以化解得了的!”
安安目光一闪,从木汐子愤怒且强硬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不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五圣总坛早有讲和的心思,可水月府不同意?”
“你胡说!”
话音未落,木汐子陡然间像是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娇声咆哮道:“谁想讲和了,我们……我们,只不过是想换一个更好的环境而已,可那该死的水月府……”
“你的意思是说,水月府放不下仇恨,非要对你们赶尽杀绝?”
安安诧异问道。
据之前他们从普智与费仲两人口中了解到的事实,五圣总坛一直对夺取中原之心念念不忘,结果现在从木汐子的口中,竟然这西域苦寒之地的真正五圣总坛也与那苗疆的五圣总坛一样,早已磨灭了雄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