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妖来了,慕小妖又走了。
当机翼划破苍穹,撞碎云幕,那个刁蛮任性,笑起来又有点邪魅的女生,最后还是离开了。
只是终有一天她还会回来。
因为她爱的人,在这一座城!
陈青帝一夜未睡,精神状态差到了极致,坐上荆戈的车后,直接抵达自己的住所。沿途的时候,他掏出手机,留了一条信息给慕小妖,‘照顾自己,照顾雨寒’。
江都的天气愈发清冷,反复无常的秋风,来去无踪。
陈青帝坐在车上,刚发完讯息,隔着窗户,看到这座城又开始下雨了。雨水淅淅沥沥的飘散在云与尘之间,连绵不绝。
“太子爷。”荆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陈青帝陷入沉默,“很快你就要过二十岁生日了。”
二十虚岁。
人生的年轮总在不经意间成长,当有一天回头展望,才猛然惊觉,原来都已经长大了。同样的,年轻的我们也背负的越来越多。
但荆戈这句话的意思,其实还有言外之意。
二十岁之后,陈朝所有人,必须参加周年祭。
所谓周年祭,是每年陈朝特定的忌日,祭奠的对象都是当年追随陈青帝打下偌大陈朝的衷心扈从。只是他们死在了陈余生王座问鼎,江湖落幕之前。
花满楼,小轩窗,飞白月,以及那些无数倒在黑夜中的年轻身影。
江湖儿郎江湖死。
他们终归还是死了。
陈余生为让陈朝老一辈,新一辈,后一辈,三代所有人记住这些战死的好儿郎,特地定下一条任何人都不可忤逆的规矩。
每年陈朝老辈都要带着家族后人,前来祭奠,用以告诉陈朝的所有人,没有他们,就没有陈朝,更没有晚辈们后二十年的荣华富贵。
这是陈余生一贯的行事手段,按他的理解,血与泪才是教育后辈人最好的方式。他希望陈朝若干年转接到新一辈人手里后,还能记住老一辈的人与物,无论活的还是死的。
他更希望这些人心怀感恩,不忘当初。
血与泪铸就江湖儿郎。
陈青帝就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例子。
“龙王既然让你回来了,周年祭肯定要你参加,如今太子爷将年满二十虚岁,很多事情要早作准备。”荆戈罕见的提醒道。
陈青帝适时沉默,看看窗外的雨,再看窗侧的风,语气落寞道,“我不敢见他。”
他……
“那件事过去很久了,你应该释怀了,花姐都没责怪你,你又何必?”荆戈作为陈朝红棍,资历或许不算最老,但有些事,终究还是知道。
譬如陈朝大金刚之一,花满楼。
代陈青帝而死。
那一年,他二十五岁,距离生日仅差三天。
“我知道姨不怪我,但死的毕竟是她弟弟。”陈青帝吸气,神情郁郁。
其实有时候他心里清楚,自己不适合做上位者,因为做不到心狠手辣,做不到八面玲珑。他只是一个逐渐长大的少年人。
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当然也有自己待人待物的原则。但无论自己怎么去做,怎么去想,似乎都与上位者背道而驰。
“其实你上位对江都是一件好事。”荆戈感慨道。
“但对陈朝未必是好事。”陈青帝看向窗外,幽幽一句,令整个车厢气氛沉默。
荆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毕竟陈青帝的性格如何,他大致了解。以陈朝现有集团无数老一辈当年过惯草莽生活的习性,如下作威作福已经不是三两天。
有人仗势欺人,有人纸醉金迷,有人善恶不分,更有如叶天般伤天害理。
这些人,皆属于陈朝。
“如果我接管陈朝,这种事,抓一个废一个。”陈青帝笑,而后自嘲道,“等做的多了,他们就觉得不适应了。”
“套用某位老人的话就是,老子打生打死几十年,现在终于过上了好日子,凭什么还要老子中规中矩的过日子?凭什么要老子对那些普通人客客气气?”
荆戈嗯了声,说了句比较忤逆的话,“你比龙王心善,也比龙王看的远,在你眼里,兴许更多的是江都的普通百姓吧?”
“你这种话要是被陈余生知道,他肯定要揍你。”陈青帝笑骂一声,这才悠然道,“其实陈余生很早就发现这些问题,他想过调整,想过带着陈朝走向正规,但太难了。”
“毕竟那一辈人跟着他走过来,很多根深蒂固的思维已经融入血脉。而陈余生又念及旧情,有些事他知道错,但就是不忍下手。譬如穿山豹这件事,孰是孰非,连三岁小孩子都懂,他岂会不知?之所以拖延那么长时间,还不是念及旧情?”
“所以他把期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说到此处,陈青帝翘起二郎腿,神情无奈,“老子坑儿子,其实也是一坑一个准,这老王八蛋,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做个美男子吗?”
“噗嗤。”荆戈失声而笑,颇为无奈的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