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头皮发麻。
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孔藏,不由得想起他的故去的生父三兄孔昱,昨晚荀绲的那三个问题,以及党锢之祸前是伐门第的勾心斗角。
荀绲的第一问题,孔融在上床后,翻来覆去才最终想明白,无非是要孔融像三兄孔昱一样,比起在浑浊的官场中撕斗,要更加重视家世学问,学会明哲保身。
接连两个问题看似简单,要掌握个中意味,却有些拿捏不准,孔融此刻也难以深究,便记在竹简中,好在日后在翻看翻看。
京都有个仅在刘皇南北宫和敢于皇宫试比高的张让私宅之下即土木之盛的司徒府。
倒不是说时任司徒的杨赐有多么奢靡,这时的东汉任命官爵早就没有什么次序了,杨赐的司徒也是才从袁隗手中拿来的,谁还会没事,大兴土木来修饰府邸。
在汉元寿二年,如今的大司徒还叫作丞相,那可是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倒不似如今三公师长百僚,名义上为最高官职,其实并无实际权力。
难怪东汉的文人士家对袁杨两家多任三公都极为推崇,而将种们则更多不屑,毕竟你一人就算三公九卿一个一个的坐过来,也不如大将军虽不能在朝野上说几句人人皆听的话,但好歹能掣肘地方官员,领兵打仗,没了勾心斗角,来的快意。
世人皆知,司徒名有掌管天下民事,其实就是空架子,除了有誉有秩之外,没半点用处,所以此时位高权重的司徒杨赐正坐在书房歇息看书。
杨赐捧着一竹简,竹简外头用黑漆镌刻着大大的‘礼’字,竹简内的字更是龙飞凤舞,饶是如此,居坐高位的杨赐还是看全神贯注,要是跟在孔融身边的侄子孔藏看到,还不得跳起来骂娘,本来就看着头疼了,字还那么丑。
其实算不上丑,这是杨赐的父亲杨秉自己抄写的《礼记》,在名家看来,却要称得上漂亮二字,就是孔融这等触摸到边际的门外汉也得乖乖的赞上一句变幻灵动,至于是哪种变幻灵动,就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了。
门外有个穿着青色锦绣华服的汉子,约莫比孔融大上个十来岁的样子,长相算是中人之姿,比起荀家那些个俊美的小少年,自是差了十万八千个孔融。
那汉子,弯着腰,像是在等着什么,索性房门没关,不然杨赐在房中看上一天书,那人就要在门口晚上一天的腰了?
“我当是谁,进来吧,文先。”杨赐的声音苍老的紧,加上满头的白发,和一撮笑胡须,若是背着把桃木剑,换上一身黄袍,这一身出尘的气质,任谁都要由衷的赞一声世外高人啊。
文先就是汉子的表字,文先是杨赐的独子杨彪的表字。
这杨彪比他父亲杨赐更有说头,因为他的儿子杨修,在后世不可谓不是大名鼎鼎。
杨氏一门就重文人气节,都有不接受朝廷任命的习惯他老爹杨赐少时研习儒学,常常隐居教授弟子,不应州郡礼命。至于后为大将军梁冀所征辟,又出任陈仓令,也是推脱因病没有出发。借着又连续推辞三公的礼命,三公有多么吸引人,用语言是无法描述的,君见袁绍以‘四世三公’之名,揽来多少英雄好汉,文臣谋士,可见杨家对于文人气节是有根深骨头里的怨念的。
同他老爹一样,杨彪最初被举为孝廉,州里推举其为茂才,甚至是公府征辟,也全都不应命。
这等爱摆架子的家族,同为一等名门的汝南袁家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直至在熹平年间,父亲杨彪接连被任命为光禄大夫,代袁隗为司徒后,杨彪才以因博学多闻的名义接受了朝廷的公车征召,被任为议郎,任内与马日磾、蔡邕、卢植等共同续写《东观汉记》。后来迁任侍中,如今转为京兆尹。
马日磾、蔡邕、卢植等又是何人。
马日磾,字翁叔。扶风茂陵人。经学大师马融之族孙,就凭马融族孙这一个身份就够孔融吃一壶了,杨彪还能如其合作写书,靠得难道不也是他显赫的家世身份?
去年马日磾还与当时只是光禄大夫的杨赐、五官中郎将的堂溪典、作为议郎的蔡邕、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上奏,指出经学典籍传习久远,讹谬的情况日趋严重,请求正订《六经》的文字。才上任的汉灵帝没有太矫情,直接就同意了他们的建议,遂命杨赐等进行校勘,并将校正过的经籍刻于石碑,立在太学之外,作为经籍正本,杨氏父子二人双双与其合作。
蔡邕,这个孔融就是真的比较熟悉,特别是他的女儿蔡昭姬,一个可怜,却又满腹文采的女子。
蔡邕,字伯喈,陈留郡圉人,作为东汉时期硕果仅存的著名文学家、书法家、还有音乐家。
坊间有传闻他是万分孝顺的人,对长辈非常孝顺,他的母亲曾经卧病三年,蔡邕不论盛夏严冬、气候变化,都没有解过衣带,七十天没有睡过觉。母亲去世后,就在墓旁盖一间房子住下守着,一动一静,都遵守礼制。他与叔父、叔伯兄弟同居,三代没有分家。
蔡邕少年时即博学多闻,后来师从当年的太傅胡广。学习文学、数术、天文,还擅长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