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正在那里东张西望寻找着陈记铁铺,冷不丁看见一个铺子门口出来一个汉子,却只见那人肤色黝黑,头发卷曲,和中原人的长相大相径庭。
见对方轻轻松松的,把门口大捆的柴禾全都抱了进去,而里头不多时又响起了一阵呵斥,他不禁眉头一挑。
“那就是昆仑奴!”
屈突申若一眼就看出了李贤的好奇,遂笑着解释道:“你也该听说过,新罗婢,昆仑奴,都是时下贵人买婢仆的时候,最最中意的货色。只不过,我朝如今和新罗交好,这市面上的新罗婢就不多了。”
“而昆仑奴传说性格温顺,最最厉害的甚至能只手搏熊。我倒是想见识一下,只可惜没见过那种真正的勇士。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就是老陈买下的昆仑奴了,花了他不少钱,干活却一个顶俩,还是值得的。”
李贤当然听说过新罗婢和昆仑奴,事实上,他对于后者的兴趣远远比前者大,中原美女就看不完了,没必要在外域女子身上多留心。
因此,在屈突申若的陪同下进了铁铺,见刚刚那个昆仑奴在里头忙得不可开交。
而旁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则在那里连声指挥,不禁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情形,真是像黑奴和奴隶主……
那老者一瞥见屈突申若进来,立刻换上了满脸笑容,上前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就在那里搓着双手赔笑道:“大小姐,您怎么今天亲自来了?但凡需要什么,只要派人来叫唤一声,我必然带着阿洛亲自把东西送过去,怎能劳动您跑这一趟。”
“反正我今天没事,所以带一个朋友过来逛逛,老陈你尽管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趁着屈突申若应付的功夫,李贤便在四周扫了一眼。
无疑,打铁的炉子并不在这里,因此这里非但不显得热,反而由于四壁挂着的各式兵器,而带来了一种寒光刺骨的感觉。
粗粗扫了一眼,他便从壁上取了一把剑下来,拔出来挥舞了两下,又轻轻抹了一下锋刃,立刻赞赏地点了点头。
而这时候,那昆仑奴忽然窜了上来,咿咿呀呀地对他叫嚷了几句。
老陈见状顿时着慌:“阿洛,怎么这么没规矩,要是惊扰了贵客,看我不打死你!”
而李贤却没留心这句话,刚刚对方张嘴的瞬间,他赫然看见那光秃秃的半截舌头,心里一下子涌出了一股寒气——这个昆仑奴竟然被人割去了舌头。
“公子,他不过是蛮子,不懂礼仪,还请公子勿要见怪。这剑算不得小店最好的,您既然是大小姐的朋友,我这里还有更锋利的宝剑……”
李贤自幼习武,又得李治关照,整个皇宫的武库差不多都是任他挑选,因此这里的兵器虽然很好,却并不足以引起他多少兴趣。
瞥了一眼屈突申若,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他犹豫片刻便点了点头。
横竖他有的是钱,花点小钱买把剑回去也没有什么打紧。
穿过里头两间屋子,李贤便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浪,顿时更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
他转头去看屈突申若,只见对方同样是俏脸通红,那一身衣服已经是贴在了身上,便赶紧转过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前头的老陈忽然朝旁边的阿洛打了几个手势,领着众人拐了个弯,那热气很快就散了。
待走到了底,他方才转过头道:“这里头大小姐来过,每样都是珍品,保准公子满意!”
一进内间,李贤就被四壁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兵器吸引了过去,即使是以他的眼力,至少有一多半都是不认识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公子若是喜欢,每样五百贯。”
“掏钱!”面对屈突申若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李贤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看了看在那边门口捋着老鼠胡须,异常神气的老陈一眼,他便不解地问道:“我今天不打算买什么兵器,再说了,开口就要五百贯,我岂不是成了别人磨刀霍霍的猪羊?”
屈突申若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比喻,错愕了一会便笑了起来。
她把李贤拉到了一边,取下壁上一把样式古朴的宝剑,塞在了他的手里,这才低声解释道:“老陈这人平生没有其他嗜好,唯有爱钱如命。要从他嘴里打探消息,除非买一把他珍藏的兵器。”
“我问你,是你的命贵重还是五百贯钱贵重?我刚刚已经套过他的话了,这一支箭是他卖出去的一批箭支之一,去向他是清清楚楚!”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敲老子的竹杠!
李贤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看那老陈自然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见屈突申若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他,他不禁低声嘟囓道:“一个铁匠而已,居然这么横!”
“这长安城的大人物我都敢惹,就是他我惹不得。”屈突申若仿佛是洞穿李贤心思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一声道。
“他是这一行的老人了,这西市的铁匠不是他的旧友就是他的徒子徒孙,我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