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温暖,木尘和黄客庭坐在床榻上,两人对坐。
桌上有一副棋,木尘并不会下棋,只是小时候看白老头下过,自己只是一知半解。
他本不喜欢下棋,但若有人邀请,那他一般不会拒绝,更何况坐在他对面的是黄客庭。
木尘自己也觉得有趣,他本不喜欢喝茶,可这几天却好像对茶有了好感,也许,这下可以让他也喜欢上棋。
面前的桌角有一壶酒,木尘手里握着酒杯,一个盛满酒的酒杯。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喝到酒了,当他扬起脖子喝下去这第一口酒的时,只感觉喉间那无形的干燥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木尘轻咳了两声,苦笑道“见笑了”
黄客庭笑道“我这酒很烈,你第一次喝,难免会不舒服”
木尘只是微微点头,手里拿起白子在棋盘上落子。
棋局至此已下了过半,棋局已成,可以说到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地步,但木尘这一棋,看起来下的却很果断,果断的有些随意。
黄客庭看后笑道“木兄弟,你这一棋可算不得明智啊”
木尘苦笑道“我能跟黄老板下到现在,可见黄老板已经让了我,所以对我来说这下一棋在哪已经不重要,我无论下在哪个位置,黄老板都是可以破解的”
木尘喝了口酒,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望着棋盘上的棋局,仿佛在思考,也仿佛在发呆,过了很久,才痴痴道“况且不是有人说,做人太明智就是愚蠢,有时候还是傻些好”
木尘自从坐下来,就从未想过好好下棋,因为他打算借此机会解决黄客庭父女之间的矛盾,不知什么时候,木尘发现自己很喜欢管闲事,虽然从没人感谢过他,但他仍然爱管闲事。
黄客庭下了一棋,棋盘上黑白棋子各占半壁江山,但黑子杀气已成,白子看起来却零零散散,仿佛对阵的两军,胜败一眼便看得出来。
木尘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输,只是缓缓道“黄老板,若你能寻得你女儿...”
黄客庭的手又抖了起来,瞳孔中又放出了光芒。
木尘叹了口气,道“你若能寻得女儿,你会怎么做?”
黄客庭沉默很久,不回答反而问道“你是不是见过她?”
黄客庭发现木尘多次提起自己的女儿,绝不是无意的关心,他毕竟是个聪明人。
木尘缓缓道“数月前,在江南见过”
木尘还不敢说出实话,他很害怕这位父亲情绪会失控,更害怕这样会吓走黄小茜。
黄客庭脸上已经出现了光彩,笑道“你怎么确定是她?”
木尘道“我有幸和她喝过一次酒,她当时喝醉了,自己说的”
黄客庭,道“她从不喝酒的”
木尘叹了口气,道“可是现在她已开始喝了”
黄客庭的眼神暗淡下去,道“看来她已学会了很多”
木尘在棋盘上落了一子,道“一个人若是离家太久,总会学到很多东西的”
黄客庭不经意的落下一子,道“若她能学到很多,我也可以放心将我这位子交给她”
木尘笑道“可她毕竟是你女儿,你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想要你这个位置?或者她想要的是什么?”
黄客庭黯然道“没有,从来没有”
他的头已经垂了下去,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为自己的错反省。
木尘落下一子,笑道“不过她的做法确实也有些偏激”
黄客庭苦笑道“不,她只是个孩子,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木尘心里已经觉得有些好笑,这父女二人的想法完全相反,从来只体谅对方,不考虑自己,这种想法木尘但第一次见,恐怕一生也见不到第二次。
木尘问道“若她能回来,你打算怎么做?”
黄客庭望着木尘,道“怎么做?”
木尘点点头,笑道“该你了”
黄客庭随手下了一棋,这一棋仿佛比刚才木尘那一棋更果断,更随意。
黄客庭道“我该这么做?”
木尘道“黄小姐只是因为怕给您添麻烦才离开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木尘落了一棋,继续道“解散天机坊”
黄客庭失声道“解散?”
木尘点点头,道“我相信黄小姐并不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她也许只希望有一个爱她的父亲,陪她玩耍,看着她成长,看着她出嫁,就像大多数父亲一样。”
黄客庭的眼眶已经红了,热泪已经夺眶而出,这是什么眼泪?也许,是一个父亲的悔悟?
木尘继续道“她的压力来源于她的思想,这思想的源泉就是天机坊,也许你认为为女儿花些钱,多些麻烦不是什么问题,可她的内心却充满了愧疚”
黄客庭突然道“够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这两个字几乎是用嘶吼的。
他的手已经拿不住酒杯,可他还坚持下棋,好像不落下一子他就不能说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