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慈安放下手中的电报,瞥了一眼跪在珠帘外的一众军机大臣沉吟着没吭声,电报是易知足从倭国马关发来的,恳请下旨攻打倭国京都,擒拿伪倭王。
毫无疑问,一旦下旨,对倭战争就会打响,她心里纠结的是究竟要不要增兵?之前易知足来电,保证正大光明,奕譞来电,细数八旗新军攻打京都的好处,她着实有些心动,立宪期限将近,不论是朝廷还是皇上如今都需要竖立威信,这无疑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北洋水师远不是南洋海军的对手,有线电报也掌控在元奇手里,这四五万兵力撒到倭国,有失去掌控的危险,虽说易知足来电保证,她还是未敢尽信。
房间里一片安静,能清晰的听到自鸣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肃顺老神在在的跪在地上,心里不仅不急反而还有点小兴奋,慈安半晌不吭声,这说明是动心了,只是还在犹豫权衡。
半晌,慈安才缓缓开口道:“伪倭王之说不过是是捕风捉影,下旨攻打京都,擒其他进京,是否妥当?”
听的这话,肃顺心里一紧,什么意思?这是不赞成攻打京都?不等他琢磨,文祥已是率先开口道:“回皇太后,元奇伐倭,已是箭在弦上,伪倭王之说不过是出兵讨伐之借口,纵然是朝廷没有旨意,元奇依然会出兵。”
这个道理慈安何尝不明白,易知足奏请朝廷下旨,不过是维护朝廷的脸面而已,她缓声道:“平倭大将军奕譞奏请以八旗新军为主征讨京都,此事可否妥当?”
“回皇太后。”肃顺连忙道:“京都乃倭国都城,以朝廷兵马攻占当可彰显朝廷新军之军威,也利于日后巩固统治倭国,再则,朝廷兵马独立攻打京都,也利于实战历练。”
慈安缓声道:“兵凶战危,新军乃是朝廷之根本,可损失不起。”
“回皇太后。”肃顺心里一松,连忙道:“倭国长期闭关锁国,倭军之火器尚且停留在百年之前水准,依然是前装发膛枪,火炮亦是老旧的前装青铜炮,与我新军装备之火器可谓是天壤之别,况且,元奇也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纵容是兵凶战危,也绝然不会伤筋动骨。”
慈安不动声色的道:“奕譞虽为平倭大将军,但毕竟未经历过大规模实战,对于倭国的情形也了解的不透彻,恐难担独立攻打京都之重任.......。”
什么意思?换帅?肃顺心里一喜,这可不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奕譞确实不适合,要说最为合适的人选当推僧格林沁,不仅是久经沙场,而且与易知足相交莫逆,又他统兵伐倭最是理想。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随即就警惕起来,哪有这种好事?焉知这不是慈安有意试探?毕竟奕譞才是帝后一系的干将,慈安放心将兵权交给与元奇、恭王关系较好的僧格林沁?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他也不敢多想,连忙道:“人才都是历练出来的,醇亲王虽则没有实战经验,却也统兵多年,再则,临阵换帅亦是兵家大忌,据微臣所知,元奇新军行军,有线电报随行随铺,往来联络便捷,当不至有大的纰漏。”
话才落音,新近晋军机,历经道光、咸丰、祺祥三朝的老臣李棠阶开口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不可不慎。
微臣虽不知兵,却也知自古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之例比比皆是,岂可因倭军火器落后而轻视,倭国人口众多又是生死存亡之战,既占人和又据地利,断然不可轻敌。况且,大军劳师远征,岂可时时处处依赖元奇?
醇亲王虽是久历军务,却未尝统兵实战,微臣窃以为,当委派一经验丰富之得力大将协助,僧王转战南北,身经百战,乃是朝野公认之名将,微臣举荐僧王领兵前往倭国协助。”
什么意思?肃顺一楞,这李棠阶是才起复的老臣,乃是帝后一系的人,他如此说是秉直而言?还是出自慈安的授意?
听的李棠阶这话,慈安也大为意外,僧格林沁不仅与易知足私交甚密,与恭王奕訢走的也近,否则倒是最佳的伐倭主帅,细细琢磨一下,李棠阶这话却是不无道理,对于倭国而言,这是生死存亡之战,尽管倭军火器落后,这场战争只怕也未必是预想的那么轻松。
奕譞毕竟没有实战经验,数万大军万一有什么闪失,丢朝廷脸面事小,动摇朝廷根基事大,那么干脆不增兵,就让奕譞领兵攻打四国?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甘心,四国不过区区一个小岛,也就盘踞着土佐一个强藩,说是强藩,实则还不如长州和萨摩,转念她又想到,僧格林沁领兵出征倭国也未尝不是好事,一则利于伐倭,一则也利于重新整合京师的八旗新军。
这可谓是一举两得,只不过僧格林沁在八旗新军中威望甚高,要防备着奕譞被他架空,思忖了一阵,她才开口道:“宣僧格林沁觐见。”
还真是同意僧格林沁领兵增援?肃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隐隐觉的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马关,春帆楼。
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