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等到天黑,才带着四五个关系颇好的宗室觉罗子弟来到中军大帐外,见烛光映照出一个身影,便朗声道:“报告。”
正就着烛光看书的易知足头也不抬的道:“进来。”待的肃顺几人鱼贯而入,他才放下书,含笑道:“不用拘礼,随便坐。”
见没有外人,肃顺浑身轻松,随意的拉过一个小杌子坐下,这才轻笑道:“一入军营,拘束的浑身不自在。”
“是不是感觉跟在宫里当差一样?”易知足笑道。
“就是这感觉!”肃顺笑道:“规矩特别多,生怕行差踏错,招惹来责罚。”
载钊一副心有余悸的道:“军营比宫里更甚,宫里犯过,被责罚的只是本人,可在军营里,一人犯过,全班、全排、甚至是全连全营都会一同被罚,忒不公平了。”
听的这话,易知足一笑,“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吗?这是因为,在战场上,一个人犯错,能够给所在的班排甚至是连营都带来灭顶之灾,尤其是军官,一个哪怕是极为细小的错误,都会让你的部下付出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
说着他看向载钊,道:“明白了吗?军营之所以采取连坐的法子,就是为了让每一个士兵都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任何一个士兵都与他所在班排连营息息相关,荣辱与共,甚至是生死相依。”
“谢军门赐教!”载钊肃然道。
易知足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载钊,他颇为熟悉,这家伙是乾隆第五子荣纯亲王爱新觉罗·永琪之重孙,正宗的天潢贵胄,他兄长袭贝子爵,他还没到考封的年纪,身上没有爵位,这次来海军,这家伙是憋足了劲想争取战功。
肃顺若有所思的道:“如此说来,军营中的规矩,应该都是大有深意?”
“不错。”易知足颌首道:“这其实也是一种强化训练,犯错多了,被罚的次数多了,所有人都会意识到这一点,记住,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军门年纪比咱们也大不了两岁。”载钊试探着道:“军门在创建元奇团练时,应该与咱们一样大,这些军规军机,练兵之法,军门都是从西洋书本学来的?”
易知足笑了笑,没回答,欧洲各国应该都编写有军事教材,不过,他还真看见过,若说是从书本上学来的,他还真拿不出书来,当即他便转移话题道:“能给我说说,你们对国家的认识吗?”
“对于帝皇来说,家即是国,国即是家。”
“那对于一般的士绅商贾百姓了来说,国家是什么?”
“江山罢,打天下,坐江山,国家就是江山。”
“那咱们的国家有明确的疆界吗?”
这一问,将几人问住了,迟疑了下,肃顺才道:“有些地方有明确的疆界划分,但大多数地方应该是没有的。”
易知足接着问道:“咱们大清的藩属国,是不是属于大清?”
这一问又将众人问住了,虽说他们都是宗室觉罗子弟,可平日里几乎没人关心国事,更别说关心藩属国的事情了,半晌,肃顺才不肯定的道:“应该是吧,藩属国的国王都需要经过我大清皇帝册封,才能名正言顺,既然连国王都是臣子,那么藩属国的子民和土地也应该都是属于咱大清的。”
“不是。”易知足沉声道:“大清作为宗主国,在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的时候,也只干涉藩属国的外交和军事,并不干涉藩属国的内政,依照欧洲的主权概念,藩属国是拥有主权的国家,只是主权并不完整,没有独立的主权,除非宗主国同意。
最为显著的标志就是,大清从不能藩属国领土上随心所欲的驻扎军队,当然,征讨时是属于特殊时期,因此,宗主国和藩属国不属于一个国家之内,也就是说,大清藩属国的领土不属于大清。”
“我倒是糊涂了。”肃顺笑道:“安南可是咱们大清的藩属国,若是领土属于咱大清,哪来的开疆拓土的战功?”
“说的是。”易知足颌首道:“不过,你们是否知道,西洋各强国也是宗主国,他们在海外的殖民地与藩属国却不是一个概念,海外殖民地就是宗主国在海外的领土。”
肃顺心思灵动,试探着道:“军门的意思,是想把大清的藩属国变成象西洋宗主国的殖民地一样,将他们全部变成大清的领土?”
“不是全部。”易知足缓声道:“大家都知道,陆地作战有很多战略要地,即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海战同样亦是如此,随着南洋海军规模的壮大,咱们大清需要占据一些利于海军的兵家必争之地!”
“安南也属于兵家必争之地?”
“不错。”易知足颌首道:“吞并安南,咱们南洋海军就能遏制南洋。”说到这里,他顺手取过半截雪茄点燃之后缓缓的吸了一口,才道:“欧洲一些好的东西咱们要进来吸取,欧洲国家对于主权极为重视,而且国家有着极为明确的疆界,这一点咱们要学习。
咱们对于国家的概念极为模糊,简单的说,依然是沿袭了千年的天下观,没有明确的国家疆界,如今西洋各国对于咱们大清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