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荣巷,银行公馆。
梁介敏在书房里全神贯注的练着大字,每当遇到烦心事时,他都是通过练字使自己平心静气,他的字其实并不怎么样,与其说是练字还不如说是练心。
听的动静,他笔走龙蛇将一个大字写完,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唐敬元、张世杰二人,瞧二人脸上神情凝重,他随即将笔一丟,道:“入门休问枯荣事,但看颜色便得知,怎的?前去打脸不成,反被元奇打脸了?”说着,他伸手让座,道:“坐,慢慢说。”
待的梁介敏落座,唐敬元才在下首坐了,道:“元奇拒收所有票号钱庄签发的钱票,坚持要现银交易。”
“拒收钱票?”梁介敏似乎对此并不觉意外,哂笑道:“是谁的主意?孔建安?”
“不是,是易知足。”唐敬元接着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待的他住口,张世杰开口道:“瞧那易知足也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不敢接受二千万的贴票,故意以此为借口推诿,咱们提现银上门,看他如何推诿!”
梁介敏面无表情的看向唐敬元,道:“你怎么看?”
一路回来,在轿子里唐敬元都在琢磨这事,当下便道:“钱庄最重信誉声誉,元奇昨日才开业,断不甘心今日就声誉扫地,即便明知是坑,他们也唯有捏着鼻子往里跳,如今咱们是占着理,一旦元奇对外公开贴票的限额或是定额,可就没法再逼迫他们。”
“确实机会难得。”张世杰附和着道:“易知足被咱们当众用话将住,不敢失信,二千万贴票,一月利息就高达四十余万,元奇损失的不仅是银子,还有声誉!”
唐敬元亦点头道:“易知足年轻,又没有经营钱庄的经验,元奇开业就遭受如此大的损失,十三行一众行商必然对他心生不满,极有可能另外聘请大掌柜,而且咱们还可以大肆宣扬此事,必然能极大的打击元奇银行和易知足的声誉。”
梁介敏不置可否的轻嗯了一声,才开口道:“机会是好,但眼下根本不可能凑出二千万现银。”
凑不出二千万现银?唐敬元、张世杰两人不由的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张世杰才迟疑着道:“即兑钱票都开出来了,怎会没有现银?”
“那是因为我担保这些钱票不会被兑现。”梁介敏斯条慢理的道:“你们也不想想,整个广州城市面上流通的现银能有多少?一夜间就能提出二千万两?”
张世杰一阵后怕的道:“那若是元奇收下了这些钱票,到各个票号钱庄要求兑现,岂非要闹出天大的麻烦?”
“能闹出什么麻烦?”梁介敏语气轻松的道:“元奇若敢收下这些钱票,就等若自己承认是广州票号钱庄业中的一员,就的接受咱们银行公会的监管,他还能指望兑现?咱们能够让他官司缠身,没一天好日子过。”
唐敬元听的后背凉飕飕的,元奇银行今日要真是收下了这些钱票,元奇固然是官司缠身,身为经手人,他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还好,那易知足虽然年轻,却是不笨,没有上当,马上,他就想到了自个在元奇银行总号撂下的狠话,若是就此偃旗息鼓,那他今儿的脸可就丢大了。
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凑不出那么多现银,那购买贴票打击元奇的法子就行不通,筹措几百万两现银去买贴票,还不如不买,否则徒惹别人笑话,只是,难道就此罢休不成?”
张世杰接着道:“元奇银行今日在大张旗鼓的招聘掌柜伙计,看来是准备大肆扩张,可不能让他坐大,否则咱们都没有活路。”
“元奇就是一颗毒瘤,能要咱们的命,岂能让其坐大?”梁介敏沉声道:“今日不过是一次试探,既然不肯上当,只能硬碰硬了。”
顿了顿,他才接着道:“将那些钱票都还回去,通告各家掌柜,从今日起,全力回收放贷,不准放贷一两银子出去,当铺、印局亦要通知,都不准放贷!”
唐敬元听的一呆,这是要人为收缩银根,让市面上流通的白银迅速减少,造成市场贸易萧条,以此打击十三行!这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些承受力差的钱庄很可能会因此而倒闭!这玩的是不是太大了?
略微犹豫,他才道:“如今可是海贸旺季,收缩银根,影响会不会太大了点?官府怕是也不会允许。”
提到官府,梁介敏就火气上冲,不是总督府的放任,元奇银行敢如此胡作非为?他没好气的道:“都被人逼到绝路上了,还有必要瞻前顾后?”
元奇银行的招聘告示以及各种职员升迁福利制度不仅在总号张贴,在各个分号也有张贴,很快就在整个广州城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顶身股制度在山西票号不是什么秘密,但在钱庄业知道的都不算多,更别说其他行业了,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听闻顶身股制度,元奇银行倒也不掠人之美,直言顶身股制度出自山西票号。
这一来,山西票号在广州的各个分号随即宾客盈门,上到掌柜下到伙计,都有人不断前来打听顶身股的情况,弄的人人都不胜其烦。
广州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