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邓廷桢沉吟不语,伍秉鉴也不着急,沉住气不吭声,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说就过了,这其中的利弊,得让邓廷桢自个去权衡,去决断,此时最忌干扰和引导。
默然良久,邓廷桢才开口道:“元奇银行的吃象能否斯文一些?”
听的这话,伍秉鉴一直悬着的心稳稳的落回肚里,当即欠身道:“全凭部堂大人做主。”
邓廷桢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若能悠着点,不令地方动荡,这也不失是件大好事,虽说此举会断掉不少官绅的财路,但相比起元奇银行的巨大利益,实是不值一提,更何况这还是一件极得民心的善政。
稍一沉吟,他便含笑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本部堂还的与祁抚院商议一下,才能定夺。”说着,他便扬声道:“来人,速去请祁大人前来一晤。”
广州府南海县衙。
元奇银行开业散发传单引发的市井骚动早就引起了南海知县刘开域的注意,不过,查悉得知元奇银行确是十三行子弟开办的,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佯做不知,反正也没闹出什么事来,不过,对事情的发展他还是保持着密切的关注。
南海县地处省城,抬抬脚面就比他这个南海知县高的官儿多了去了,更何况十三行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众行商个个都是官身,捐的官儿品秩都比他这个七品知县高,这也罢了,问题是行商都是手眼通天之辈,屁大点事情就能捅到总督、巡抚、粤海关监督那里去,如今十三行正是多事之秋,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招惹十三行。
不过,刘开域不想招惹麻烦,但麻烦却找上门来了,听的长随禀报,银行公馆管事张世信来访,他就知道麻烦来了,十三行他不愿意招惹,这银行公馆他同样是不愿意得罪,这些人跟地方官员以及世家大族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直白些,不论是在任官员还是广州地面上的世家大族都或明或暗的开办有票号钱庄当铺印局,银行公馆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能轻易得罪的。
张世信快步进来,见礼之后,也不寒暄,径直就道:“县尊大人,十三行子弟开办的元奇银行恶意竞争,扰乱市场,已经引发大规模的挤兑风潮,如今市井骚动,人心惶惶,恐生大乱,还望县尊大人速速遣人查禁元奇银行在县内的分号。”
查禁元奇银行分号?这不是自捉虱子往头上放?刘开域不敢明着拒绝他,只能是敷衍,当即高喝道:“来人!”
一个差役连忙闪身而出,躬身道:“太爷有何吩咐?”
“据悉元奇银行恶意竞争,扰乱市场,速速前去查明。”
“小的遵命。”
“快去快回,不可惊扰百姓,不得引发骚乱。”
“小的明白。”
张世信两眼翻了翻,什么叫不可惊扰百姓,不得引发骚乱?待的差役退下,他才开口道:“西关票号钱庄扎堆,牵扯之广,无须在下明言,若是出现挤兑,引起市井动荡,县尊大人身为一方父母,怕是无法推卸。”
刘开域一脸微笑的听着,真要出了事,他是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但若真是派人查禁了元奇银行,他的麻烦怕是更大,稍稍沉吟,他才开口道:“张管事一路前来,可曾听闻,外间传言,总督大人去了元奇银行。”
“无稽之谈。”张世信立即驳斥道:“总督大人日理万机,岂会抽身前去小小的元奇银行?这等谣传,县尊大人也信?”
“本官自然是不信的。”刘开域依然是笑容满面的道:“不过,十三行行商要见总督大人,也不是什么难事。”顿了顿,他接着道:“近一段时日,兴泰行欠外商债务二百余万,闹的是沸沸扬扬……。”
见这情形,张世信心知这家伙有心推诿,怕是指靠不了这南海县衙去查禁元奇银行,哪还有闲情听他唠叨,连忙拱手告辞。
出的南海县衙,张世信估摸着番禺县衙怕是同样指靠不上,他也不回银行公馆,径直转道前往广州府衙,这才转上双门底,就听的一阵喧哗,掀开轿帘一看,但见街头一片混乱,他连忙下轿拉住一个人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元奇银行被查封了!”那人丢下一句,便快步离开。
张世信一愣,被查封了,谁下令查封的?双门底大街西归南海县管,东归番禺县管,难道是番禺县衙动手了?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到的近前,他才发现事态比他料想的更严重,元奇银行分号在东街,是番禺县的地盘,十几个衙役兵丁封堵在分号的大门口,上百的百姓围堵在四周吵闹不休,看情形,似乎是百姓不允许衙役查封。
眼见四周围上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张世信怕出意外,向后退了几步,见一个年纪轻轻的胖子正在骂骂咧咧的,连忙问道:“番禺县衙的人?”
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严世宽,他正垫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一边看一边骂,见的有人问起,他不耐烦的道:“府衙的。”
严世宽是负责在这个分号外打探情报的,见的一群衙役兵丁气势汹汹前来,他上前打点,指望拖延点时间,不料对方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