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要带他们去酒店时候,孔先生忽然说:“不要再吵了!”我们都看着他,心想也没人吵啊,孔先生面无表情,也不再说话,谁也没看。
旁边的保姆说:“孔先生现在还没恢复好,有时候会胡言乱语。”大家都点了点头,我和老谢互视一眼,心里最清楚,吵他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小鬼的阴气。
在曼谷的酒店住了几天,那盆花才运到曼谷港,我和老谢把东西取来,就准备出发去孔敬。为了让孔先生不那么劳累,我们乘两辆出租车从曼谷驶到孔敬。泰国铁路网不发达,但大巴站很多,也非常方便,极少有人像中国人那样,会在泰国打车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出租司机听说我们要坐出租车去孔敬,高兴得不得了,以为我们是初来泰国的华人旅游团。老谢用泰语问他们价格,司机又泄了气,最后同意按里程计费。
本来我打算坐在副驾驶,但小杨为了能和我聊天方便,非要让她爸爸坐前排。在车上我俩聊个没完,小杨的爸爸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可能是怀疑我和小杨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吧。我心想你多心了,我连小杨的手都没拉过。
近五个小时的路程到了孔敬,孔先生已经累得坐不住,老谢连忙让保姆扶着他到阿赞洪班家里找个房间休息,我则为小杨父女在附近订了酒店下榻。孔先生需要休息,阿赞洪班也要先用咒语和阴符先让盆栽中的小鬼暂时平息怒气。当晚我请小杨父女和老谢到餐厅吃正宗的泰餐,临出发前,孔先生的保姆从房间里追出来,对我说:“田先生,我觉得孔先生最近有点儿不正常。”
我问:“怎么个不正常?”
保姆说:“大概从一个多月之前吧,孔先生看上去气色就不对,脸总是很白。有一次我递他东西,无意中碰到他的手,发觉他的手特别凉,就像在冰箱里镇过似的。吃饭的时候,他总让我多放一副碗筷和空椅子,孔夫人问什么意思,他也不说,只说不要我们多问。有时候遇到特殊的菜,比如有甜味的,孔先生还会把这道菜分出来一部分,放在小碗里。他和孔夫人不合,在家里住的时候都是分房睡,但我经常能听到他的房间传出说话声,也不知道和谁。孔夫人本来就和他感情不好,后来就说他精神不正常,吵着要搬出去,但一直也没搬。”
老谢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先回去吧。”
在去酒店的路上,小杨问我们怎么回事,老谢说:“养鬼的人都这样,小鬼和主人沟通,会要吃要喝,主人吃饭的时候,必须得给它留个位置,不然它就会生气。”
吃饭时,小杨对她爸爸眉飞色舞地讲泰国佛牌的邪门,她爸爸只微笑着点头,对我说:“我这个女儿,就是喜欢迷信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
小杨不高兴地说:“爸,这话你敢当着孔叔的面说吗?”
她爸爸摇摇头,苦笑几声:“这个老孔,生意变好非说是什么盆栽小鬼的力量,我也是不好说什么。这次他坚持要来泰国驱鬼,我劝也劝不住。”我和老谢互相看看,我心想怪不得小杨爸爸总想限制女儿的自由,原来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天天听女儿谈鬼论神,肯定不爱听。
当晚,阿赞洪班在家中的法坛前,把大花盆里的婴胎尸骸逐块从土中取出,零散地摆在一块麻布上,麻布上画着很多图案和经咒。
孔先生的保姆看到阿赞洪班从盆栽里取出的这些尸骸,表情很惊讶:“这里面还有东西?羊骨还是猪骨?”我连忙让她闭嘴,以免得罪婴灵,再让她也跟着倒霉。
阿赞洪班有两个徒弟在旁协助,一个手里整理着经线,另一个手持微型DV居然在录像。我想起上个生意结束的时候,我曾经对阿赞洪班说过以后施法过程可以拍照或录像,以增强广告效应,看来他还真记着了。
那些带着碎泥土和臭鸡蛋壳味道的尸骸被阿赞洪班认真地摆成人形,我们这些人坐在旁边观看,孔先生神色委顿,神情却很紧张。
阿赞洪班从法坛上拿过五颗青黑色的人头骨,都没了下颚。旁边有徒弟拿着一根长长的经线,从每颗头骨的下部穿进,眼眶穿出,将五颗头骨都连上,再三下两上架成两排摆在面前。小杨的爸爸皱着眉头,似乎很反感。那保姆虽然脾气倔强,看到这些头骨,吓得脸白手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赞洪班把经线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婴胎尸骸上,引出一个尾端,让孔先生握在手心里。开始施法,阿赞洪班用一柄小刀割破左手中指,分别把血滴在最上面那两颗头骨上,然后又取出一个面目狰狞的弧形面具,看起来像是用一块整树皮制成的。阿赞洪班把面具扣在脸上,低声念诵经咒。
说来也怪,阿赞洪班发出的声音,透过面具似乎变了调,是一种低沉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由无数人同时念诵合成,听起来让人神情恍惚。
孔先生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起来,小杨的爸爸半垂着头,阿赞洪班将衣衫褪到腰间,露出满身的阴咒刺符,念诵经咒速度也变快了。孔先生身体一起一伏,闭上眼睛,反复地低声说着什么话。
小杨用手推了推我的手背,意思是孔先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