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太爷去世的第一天晚上,沈一在灵堂中坐了一晚上。他太疲惫了,可是他睡不着,看着眼前的香烛匆匆燃烧,最后化为一场虚无。他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那么突然,仙草姐为什么要脱离沈家,一向健硕的太爷又为什么会突然离世,他坐在灵堂里面,整个人眼中无精打采。
凌晨三点的时候,沈家管家来到沈一的身后,对沈一说:“少爷,有人来了。”
沈一有气无力说:“什么人啊。”
管家没说话,可是沈一听到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沈一。”
沈一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让他想要哭的身影,何蓝。
只见何蓝穿着一身青色衣裳,站在那里影影绰绰,看上去就好像是不真实的人一样。管家看了一眼沈一的反应,转身离开了。何蓝将手中的行李箱丢下,走到沈一跟前,一把抱住了沈一,她不说话,沈一也不说话。
烛光在摇曳,人们的心中依旧是数不尽的哀痛,可是随着何蓝的到来,沈一总算是被注入了一记强心剂。
沈一问何蓝:“你为什么想要过来?”
何蓝说:“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要出事情,就是感觉,莫名其妙的感觉。然后我就回到了春城,找到了沈家屯的地址,坐班车过去,可是春城那边下了暴风雪,路被堵了,我又在附近找了一个乡镇上面找了辆摩的,一直到现在才到了沈家屯。”
沈一看着何蓝,伸手去触摸她绝美的脸庞。
何蓝说:“我去给太爷上一炷香吧。”
沈一点了点头,何蓝取出一炷香。点燃,插在了灵柩前的香炉里面,她不知道。她这一炷香,奠定了她永远无法撼动的地位,他是第一个给太爷上香的沈一的女人,也是一个最先赶到沈家屯的女人。在‘白色帝国’这本书中,有何蓝的描写,但是没有提到名字,上面只用了一句话:如此妖孽的女人,世间少有。
……
似乎天不会亮了,大地刚刚透出一丝光亮的时候,一片黑云就压寨而来。整个沈家屯被笼罩到了黑暗之中,大雨倾盆而降,就好像是三十年前的那一场雨一样, 要将沈家屯全部都给冲刷干净。可是那年的沈家屯,全都是稻草屋,而如今的沈家屯,早已成了钢铁牢笼的城市。
大雨淹没了整个城市,尽管沈家屯的城市排水系统很好,可是道路上面还是有着三十厘米的积水,让人根本无法通行,甚至某些低洼地段,连车辆都不能通行。沈家灵堂上面的烛光在暴雨之中摇曳飘渺,就好像是要随时熄灭一样,可是每一次它都能顽强的死灰复燃。
管家来对沈一说:“少爷,安排三天后下葬,您怎么看?”
沈一说:“您安排吧。”
管家不多废话离开了。
守灵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沈一在灵柩前面端坐了一天一夜,见到许许多多来看望太爷的人。可是沈一都没有去哭出一声,不是沈一不孝,而是有些时候不哭更能代表一种痛苦。
他记得这个老头子给自己买糖葫芦的日子,他记得这个老头子教他下象棋的日子,他记得这个老头子给自己的点点滴滴,以前的一幕幕都如同昨日重现一样历历在目,可是他唯独不记得了曾经记得十分清楚的那一幕,记得那个太爷牵着手的小女孩。
那张脸模糊到了可怕。
事实证明,长春比西雅图要近上许多。
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当倾盆大雨依旧丝毫不减的时刻。
吴仙草,回来了。
她不打伞,也没有人陪同,跪在沈家门口,沈一不去理她,没有人去扶她,沈家大门依旧紧闭,唯有门前挂着的两个白灯笼中透露着些许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裳。她从晚上十二点,跪到了早上八点。
八点一分,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沈家大门上面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的‘沈家’这两个字,她转身离开了。
或许还记得,或许曾忘记。
当初的医药世家,沈家和吴家。二十年后只剩下了一个沈家,而吴家却没有了。她吴仙草就是吴家唯一的传人,她没有绝世的医术,但是她却有着深不可见的心机,尽管这心机从来不用在沈一的身上。
吴仙草坐在车上,不去擦身上的水渍,不去换身上的衣服,当汽车到达春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下高速路口时,她看到了一个女孩站在路边,女孩打着一个黑色大伞,正在焦急打车,吴仙草只是匆匆看上一眼,就疾驰离开,并不再回头多看一眼。
……
吴仙子到了春城之后,刚好是晚上。车站早已经关闭了,而且沈家屯方面在下暴雨,根本就没有车愿意过去。吴仙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顺风车,搭上顺风车这才到了沈家屯附近的一个乡镇上面,离沈家屯有三十公里。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看了看依旧瓢泼的大雨,深吸了一口气。打着黑色大伞,一深一浅的朝着沈家屯的方向走了过去。雨很大,偏偏这一段路上面还有一段土路,吴仙子还穿着高跟鞋,很快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