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胤礽一行并未在宫外多留,不过三四日,便转回到了宫里,也未生出更多波澜。实则以胤礽这等身份,即便康熙是因他的病情而有所布置,但他确实也不能长久地待在宫外。他留了几日,朝堂上已是多有微词,不过是如今势态不明,旁人这才隐忍不发,假作不知罢了。
既然胤礽回了皇宫,而胤禛的差事也完成了,随着进宫给康熙复了命,随后便也回了自个府邸。如此时刻,他的行动倒也不敢轻忽,不过派了人到胤禟处回了一声,便罢了。
东方不败得知消息,又问得明白胤禛这一差事并未生出什么差错,心中忧虑便放下了。也是,那人性子较他沉稳,局势在他心中自有计较,他也不必替他担忧。这一放心,便转而潜心钻研功法去了。
如今他年纪小,还未开始临朝听政,这几日既不读书又不当差,说是静养,那当真是全然的静养,若不是他早吩咐了身边人多多留意外头消息,便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此时,一切已是蓄势待发了。
康熙回宫后,因身体不适的缘故,虽未耽搁政务理事,但却没有召集百官举行过大朝会,每日只是宣几个朝中重臣到宫里备询。胤礽回来的事,康熙处置的法子与先前安排宫外的大夫给他看症是相似的,并未宣告,却也没有故作隐瞒,很有几分晦涩不明的意味。
便是如此,才更引得旁人关注、猜测,而同时因此,皇太子胤礽生病了,这个事实已被朝堂确认。
又过两日,康熙病情转好,回京之后第一次举行了大朝会。就在朝堂之上,先前被康熙种种手法按在底下的暗涌终于喷发出来。
先是有一御史先上折子,开篇一通微言大义,三纲五常,而后言及皇太子胤礽在塞外行止有异,违背伦常,已失了储君本分,如此这般痛心疾首地谴责一番……
最后那人仰首便是铿锵有力的悲愤言辞,只道:“……皇上早有金口玉言,回京之后便处置废除太子一事,此事迫在眉睫,若是拖延日久,只会让朝堂议论纷纷,徒生乱象,臣斗胆妄言,为了以正视听维持朝局,请废太子!”
随着这人发言,随后便是一众臣子们附和道:“请废太子!”
坐在上头的康熙冷着脸,并无反应。
胤禛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瞥了这御史一眼,心中暗暗琢磨这人的性情背景。这等时刻,底下每个人心里头都由一份考量,派系利益、前途上意,错不得一分。自然,这局面并不是这一两个人能造出来的,有摇旗呐喊,有推波助澜的,也有端坐中军帐运筹帷幄的。指责胤礽的不定是太子一派的敌手,替胤礽帮腔的,却也不定是亲近胤礽的。
这一局,不到最后,能赢的也不知是谁。
不够,这能第一个出来挑破局面,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可这人……胤禛在心里想了想,却没能立时分辨出此人是何人授意,又是出于何等目的。
只一个是确然的,这个御史惯常都以性情耿直,行事直莽示人,不管是何人授意,用他来破坏均势,倒是用得合宜。
便是康熙,即便心中疑惑,也不会发作此人。
简而言之,不过是寻了个人喊一声,都回京了,赶紧地废太子吧。这是快刀斩乱麻,以免夜长梦多的态度。
可有人力持废除,就有人一味求稳,立时便有那出来质疑,又一御史言道:“堂堂一国太子,又怎么能轻言废除,皇太子胤礽如今病情蹊跷,便是先前行事有些过错,说不得也是事出有因,待他病情转好,再来问责不迟。”
胤禛听得还有臣子如此为胤礽说话,不由也是微讶。与他一道回京的那些个臣子们都该晓得,先前康熙就为旁人拦驾说情生过气,那回之后,还能如此直白维护太子,倒是胆大得很。
只稍往深一想,这人的话面上说得极是持正,若说里头有些偏颇的,似乎就是将先前胤礽品行失常冒犯君威的事用一句生病推诿了去,替他摘清了干系……但,胤禛隐隐露出几分嘲讽笑意。
太子是因病了,所以犯了过错,所以这过错不是胤礽本意,所以可以原谅。这道理听着是不错,便是康熙,恐怕也有这么几分心思。
可若揪着胤礽患病一事,是福是祸倒还不一定。
果然,不一时,就有那大臣面上不豫,便抢身出来言道:“太子身份贵重,他既病了,自当召集太医院人等仔细探脉问症,看清病情好做计较。但若是这等病况已然沉重,甚或是已然影响了太子神智,以致行事错乱荒唐,这……此事已然不是该否问责太子过错的事,而是如此病人,如何能当大任,如何能做一国储君……臣斗胆建言,极早改立太子,才是大清之福……”
没错,胤礽病了,是让康熙有了疑惑,也生了怜悯维护之意,确实是给了胤礽一线生机。但即便他靠这病情挽回了康熙慈父之心,是福,但他却失却了作为储君的本钱,这便是祸事了。
旁人不清楚,一直身在其中的胤禛如何能看不清呢。
确如东方不败所想,胤禛领了康熙吩咐的差事,疑惑康熙深沉的心思,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