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怎么说这个话。”绮年赶紧抬起头来,“舅母都是为我好,我都知道的。”倘若不是秦王妃,如今她嫁到苏家,立储之争只怕就不会卷进去,也不必应付秦王妃,可——旁的麻烦也会多不少,比方说苏太太。
李氏笑了笑:“其实舅舅舅母给你挑的苏家,如今看来也未必就省心,那苏太太——总之这人生下来走什么路,那是自己定不了的,可是夫妻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若说她当时还不满意郡王府这门亲事,但如今看起来,绮年有孕,赵燕恒非但没有纳通房,反而把院子里三个通房都打发了,单只这一点,就够李氏高兴的了。当然,绮年婚后遇的那些麻烦她也知道一些,秦王妃这个婆婆不好对付也是真的,但勋贵人家,哪一家又是能让媳妇悠闲度日的呢?女人哪,不怕麻烦,不怕困难,只怕你在努力的时候做丈夫的看都不看。偏偏,赵燕恒不是这样。至于苏家,当初看起来图个人口简单,但从郑瑾成亲后头几个月的日子就能看得出来,苏锐是全然听苏太太的,并不能给妻子撑腰。这样的丈夫——唉。
“夫人,世子妃,”已经嫁了人,梳了妇人头的湘云欢欢喜喜进来,“世子来了,来接世子妃呢。正在前头给老爷拜寿,说一会儿就过来给夫人请安。”
李氏笑着拍拍绮年的肩:“快理理头发,精精神神地去见世子。”
绮年抿了抿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赵燕恒直接从衙门过来,见了吴若钊,拜寿之余少不得再说几句朝中的风向,这才进来给李氏请安,说了些家常闲话。李氏看看天色,恋恋不舍地开始撵人:“在娘家时间不可过久,仔细别人说闲话。”将二人一直送到兰亭院门外才回去。
绮年上了马车,看看时辰其实还早,便含笑看了赵燕恒一眼:“世子又早退了,不怕上司查问么?”
赵燕恒倒微有些讶异地瞧了她一眼,也弃马上了车:“世子妃今日好似心情不坏?”好几天了,他都见绮年有些恹恹的没精神,问她又不肯说,就是今儿早晨出门的时候也还没什么精神呢,这会儿怎么又……
绮年挽住他一条手臂,笑嘻嘻地把下巴垫到他肩头:“嗯,跟舅母说了半晌的话,舅母给我讲了好些东西,算是想通了吧。”
赵燕恒微一扬眉:“想通了什么?”
绮年歪在他身上想了想,不大好意思地一笑:“不告诉你。”说出来有点怪丢人的,夫妻一体,她先想着打退堂鼓了,实在有点不大好说出口呢。一直以来是她觉得自己的婚姻观念很新颖很合理,可是事情到了眼前,反而是她先软了,真是没出息!
赵燕恒看着她又鲜活生动起来的眉眼微微笑了:“竟敢有所隐瞒?还不快快招来!”
“妾身就是不招!”绮年捏着嗓子唱戏似的念了一句,还没念完就把自己酸倒了,“不来了不来了!今儿时间还早些,我想去看看悦然。这又要过年了,今年还有个孩子,看她们的东西是不是都置办齐全了。”
赵燕恒点点头,吩咐车夫转了道,直奔城北的小院去了。
小院里十分安静,看门的仆人拿着把扫帚在扫院子,一见赵燕恒和绮年来了,不由得两眼一亮,连忙上来请安。绮年一边走一边问:“林娘子和林姑娘都好?孩子怎么样?”
仆人忙道:“林娘子好着呢,正哄着哥儿睡觉。林姑娘——不大出来。”
绮年不由得就叹了口气。遭逢大变,谁都会觉得受不了,但算算从林家出事到如今都一年多了,林悦然若还是不能调节过来,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宛氏听见小丫鬟说郡王世子和世子妃到了,急忙迎出来,又叫小丫鬟把林悦然也请到自己屋子里来。她产后调养得不错,人也丰润白皙,若不是在丧中穿着素服,只怕气色还会显得更好些。床上的孩子也是白白胖胖,正闭着眼睛睡得小猪一样。绮年随口问了她一句情况可好,宛氏就没口子地感激起来:“……过年的东西都送过来了,这一年了,多亏世子和世子妃慈悲,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早就没法活了。我一直想着自己做些绣活贴补一下,也让世子妃少破费些,只是这孩子一落地,我忙得实在腾不出手来,小姑最近身子又不好……”
正说着,林悦然悄没声儿地进来了。绮年一抬眼,倒吓了一跳:“悦然,你——”不说形销骨立,也是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脸色更是白里透黄,半点都没有青春少女的血色,进来看见赵燕恒,往后退了退,低声叫了一声:“周姐姐。”
“你怎么瘦成这样!”绮年忍不住过去拉她的手,触手冰凉,“你这样——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伯母在天有灵,会怎么想!”早就听送东西的下人说林悦然身子不好,时常请医吃药,但竟瘦成这样……
“我该早点来看看你才是。”绮年有些难受,“自己的身子还得自己当心,别人替不了你。你这样——是要让伯父伯母走得不安心么!”
赵燕恒退到外屋,林悦然就一头扑到绮年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宛氏直叹气:“世子妃恕罪,小姑年纪小,实在是——”
绮年安慰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