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寻疲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淡青色的床帐。他正躺在一张老旧的架子床上。架子床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年头,木制构件被摩挲的油光透亮,呈现出很有质感的暗红光泽。
午后慵懒的阳光穿过打开的窗子照进房间,形成乳黄色的光束,光束中有无数灰尘飞舞。窗角上有一只蜘蛛正在结网,新结的白色蛛网还十分脆弱,在空气中轻轻摆动着。
阳光把屋里的景色映得有些昏黄,屋子里那些古朴的家具泛着淡淡的木质光泽,就像是一幅静物画儿。
很安静、很温馨的画面。
刘寻深吸了一口气,周围的一切让他感觉到既陌生又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这是在哪儿。他动了动身子,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挣扎着爬起,想要出去。
清冷的寒气侵袭而来,刘寻激凛凛打了一个寒噤,这才发现身上穿的是一件白纱制的中单,宽松的下摆遮住了大腿,下面是同样宽松的裤子。衣服的材质很好,穿在身上十分舒适,只是保暖效果差些。
刘寻揉了揉发酸的大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外面是更大的一个房间,摆放着各种木制家具。靠窗是一张花梨木桌案。桌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名人法帖及十来本线装书,线装书扉页上写着“孟子”、“论语集注”等字样。靠北是一张两米多长的坐床,上面垫着半旧的藏青色蜀锦垫子。坐床后面靠着一架一人高的屏风,上面绘着“昭君出塞”的故事。西墙上挂着一幅“岁寒三友”图,落款是江宁刘过作于某年某月。
门没有关,挂着厚厚的门帘,刘寻掀开门帘走出去。
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有花园,还有一个很大的水池,水池中有假山,池水中有鱼。靠近西墙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石桌石椅。因为冬天还未过去,葡萄树上自然没有叶子,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地上洒下一大片斑驳的光影。
院子前是一排瓦房,青瓦白墙组成的古老建筑错落有致,给人一种典雅、静穆、同时又有些陈旧的感觉。头顶是湛蓝的天。
这是什么地方?
刘寻在心里想着,但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错愕。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深吸一口气,空气清新,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咿咿呀,呀呀咿,咿咿呀呀呀呀咿——”
有歌谣声传来,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刘寻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古装的少女手中提着两个黄纸包,正奔奔跳跳地从院门口走进来。
少女大约十二三岁,上身穿着月白色衫子,下身是淡青色的细罗裙,脸蛋有点儿婴儿肥,但眉眼五官都十分精致,显得柔媚娇俏,甜美可人。刘寻见她有些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啊,郎君!”
少女叫了一声,大概是没想到院子里会有人,呆了一呆,满脸窘迫地走过来。
少女说的是一种刘寻从未听过的方言,偏偏他听得懂,刘寻心中略感诧异,见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的熟悉,但是理智又告诉他:他从未见过这个地方,也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女。
怎么回事?刘寻在心中自问,少女的服饰和装扮都是属于古代的,尤其是她的称呼,这是唐宋时奴仆对自家的少主人的称呼,难道……
这念头在刘寻脑中一闪,便急速膨胀,几乎占有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着急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又是谁?”
显然,他这个问题吓到少女了。少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寻,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哭了。
刘寻急道:“你先别哭,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哭的更大声,忽然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边跑边喊:“爹,娘,冯婶,你们快来看,郎君傻了!”
刘寻没傻,刘寻懵了。
越来越多穿着古装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刘寻不情不愿地被送回他刚清醒时看到的那间屋子,这些人把他围在中间,问东问西,杂七杂八的,他们有的称呼刘寻“郎君”,有的称呼他“刘官人”,还有两个白胡子老头称呼他“二郎”。
刘过茫然地听着周围的人说着话,有个管家模样的人吩咐人去请大夫,片刻后有一个留着三羊胡子、腰间挎个木箱的中年人进来,对刘过望闻问切一番,然后拉着管家模样的人走出去,其他几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人也都跟了出去。
刘寻听见他们在外间商议,大意是:他得了失忆症,不能受刺激云云。
然后出去的人陆续又走了回来,他们看刘寻的眼神都带着怜悯和同情,刘寻欲哭无泪:他不过就是下乡采风时随手摘了路边的一个柿子嘛,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人在对他表达了关怀后都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那个起初看到的少女还留在房中。
刘寻看着少女,少女也看着刘寻,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片刻,少女忽然小蛮腰一扭,拿起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去清理家具上的灰尘。
很快的,窗角上那张蜘蛛新结的网就进入了少女的眼帘,被她列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