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阴尸匠,种尸葵
上古之年,天气蒙鸿,混沌初开,已而清者上浮而为天,浊者下沉而为地,玉宇清澄,此天地之始也。
自天形地成以来,各族纷争独据,顿时血染星池,却终是落得人族独立于世。人族即兴,修道者纷起而并立,虽窥得天道者廖若晨星,然妄图得道成仙之人前仆后继,不胜其数。
以天为秤,以地为砣,以民心为计量,世间万物皆可分为正邪。然自古正邪不两立,两股势力间的争斗自其创派以来未曾休止,传闻魔门害人,然而高高在上,超凡脱俗的所谓正道修士又何曾体恤过民生,到头来牺牲的还是百姓。
正乎?邪乎?君不见,乱世中,自古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嗟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靠山村还是那副模样,黄土墙,碎瓦棚,原本灵秀的土地满是疮痍,新锄下地,却捧得一培黄土。老人们佝偻着背坐在村头,无力地摇着手中的蒲扇,双目黯淡,与其说在乘凉倒不如说是在等死。
又是一具新漆的灵柩被抬往墓地,路上跟着许多披麻戴孝的家眷,出奇的是他们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悲怆。拐入下道,把灵柩放入墓穴,填土还未结束,就有两位老人开始窃窃私语。
“朱元外虽山匪出身,但从良后也算个好人,乡亲们每有揭不开锅的时候都会让下人提一袋白面来接济下,怎么死都死了却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一位瘦长的老人用尖尖的下颚指了指丧队前头两个捧着灵牌面色从容的年轻男子:“两个不争气的儿子能来送终就不错了,估计等人入了土就要开始分财产了。”
“哎,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在这片泥地上滚了。”
魂幡遮天蔽日,纷扬的纸钱使地面又厚了一层。
寒风起,夜已冷,孤凉的皎月将整块墓地映照的格外凄然,歪斜耸立的块块墓碑就像是大地惊竖起的寒毛。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墓地间游走着,纤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仔细观来,这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孩,单薄的衣衫满是破洞,根本抵挡不住瑟瑟的寒风,但男孩的背脊挺的很直,大大的眼睛独独有几分灵气。
他叫古云,原本生于中原商贾之家,几代先祖都是前朝大官,古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家事兴隆。古云自小才思敏捷,五岁便能出口成章,可谓是惊才熠熠。谁料在一次正邪纷争中,古家受到牵连惨遭灭门之祸,唯独十二岁的古云被双亲藏匿于枯井之中才得以苟活,无依无靠的古云在外独自流浪了两年,前些天才来到这个叫靠山村的小村庄。
靠山村是名副其实的靠山吃山,穷乡僻壤,再加上连年的正魔纷争,死的死,走的走,村子变得越来越残破,村民们整日为温饱而愁,更何谈余粮?
根据当地民俗,大户人家死了人,新坟立下的三天里需要找个人来压坟,以保平安。一般压坟都会找杀猪的或者刽子手,因为煞气重,镇得住,但像古云这种天煞孤星霉运缠身之人,约莫也是可以的。为了凑齐盘缠去投靠远在巴蜀的姑舅,不得已古云只好接下给朱元外压坟的活计。今天已是压坟的第三天,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当夕阳涂红坟头凝滞不动的时候,整个墓地就显得惊悚起来,夜里寒风袭来时就更不用说了。
古云从怀里掏出个布囊,一层层打开,露出其中被胸口捂热的两个绿豆糕囫囵地吃了下去,饥饿感瞬间小了很多,就连那呼啸的寒风都不觉得那么冷了。正当古云准备躺下小憩度过最后一个压坟夜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异响吓得睡意全无。
又是“咚”的一声,古云惊坐起身望着眼前新砌的坟墓,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敲击木板的声音,声音很闷,甚至可以说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着敲棺材板,仔细一听可不就是从眼前朱元外的坟里传来的嘛。不顾冻的发麻的双脚,古云连滚带爬的远离了两三丈,双眼紧盯着发出异响的新坟浑身打颤。古云想跑,但是今天已经是压坟的最后一天了,要是被朱家人知道了,那五两银子可就一分都没了。
“幻觉,一定是幻觉,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物,无非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古云还是又远离了几尺。
过了许久,果然那“咚”“咚”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整个墓地静的只剩下虫鸣,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当古云悬着的心刚落下,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新坟的墓顶竟然裂开了个口子,一朵番菊慢慢的长了出来。番菊又名“丈菊”“向日葵”,象征着光明,有“根无柳絮因风起,唯有葵花向日倾”的美称。但眼前这株墓顶开出的番菊面向孤月,花心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