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提着作为战利品的宫灯,聂煜晨一路大好心情。
只见前方又有大批人云集,赵之云命小厮一探,原来是有人在这里搭台比文招亲。
比武招亲的主角名叫姜雪,听说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年少时就已成名,但如今烽烟乱世,百姓对文绉绉的东西关注不多,所以她的名气才不是很大。
这已经是第二十八场了,可是还是没有人能写出让她稍微满意一点的文章。
姜雪微一咬唇,忽地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书卷尽数拂落在地,然后甩袖下楼。姜宝儿对二姐的乖僻行径早已见怪不怪,吐吐舌头跟了下去。
但见楼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角落里的却有个书生伸个懒腰,堪堪睡醒,也正要起身离开时,姜宝儿一个纵身,轻飘飘地自楼梯上一跃而下,落到他的面前,手中折扇更是“啪”的一声展开,直往他面门前拍落。
这一招出其不备,又迅捷之极,本是避无可避的,谁料那书生很随意地朝右踏出一步,看似无心,却避得恰到好处。
姜宝儿的眼睛亮了起来,笑道:“原来还是位高手,再来!”
折扇改拍为点,认穴又快又准,但她快,那人却比她更快,也没见他如何闪躲,但偏偏每招都落了空,最后他伸出二指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弹,姜宝儿大叫一声,向后跳了好几步,再站定时,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有震撼和惊讶。
姜雪在楼梯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瞳仁的颜色逐渐由浅转浓。
书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要离开,姜宝儿柳眉微轩刚要拦阻,姜雪开口道:“宝儿。”这一声唤住了两个人。
书生止步,忽地扭头,一双眼睛灿若流星,看得在场几人都是一愣,先前怎未发觉,此人竟是如此气势迫人!
姜雪扶着楼梯扶手悠悠而下,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让大家都能听得到:“这里是以文会友,不是以武会友,不要搞错地方。”
“是,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姜宝儿满不在乎地眨眨眼睛,冲那书生道,“不过,这位兄台你确定你没搞错地方?一直以来只听说有露巧藏拙的,你倒好,扬短避长,放着这么好的武功不用,跑这来比文?”
书生扬着眉道:“谁说我是来这比文的?”
“那你来这干吗?”
“睡觉。”
姜宝儿一听,乐了,“你哪不好睡,偏偏跑这来睡觉?”
书生拍拍身上的旧衣,声音无限感慨:“我身无分文,即无钱买米又无钱住店,正逢此处提供糕点软座,聊胜于无。”
两个侍婢顿时心中暗叫糟糕,这不摆明了心存蔑视吗?只怕二小姐那儿要发火。果然,再回头看,姜雪的脸已经阴沉得不行了。只听她冷冷地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一个奴婢小声道:“他叫诸葛浩。”
每日都是由她登记来客名单,自是晓得他的名字。
“诸葛浩是吗?”姜雪略作思索,唇边的冷笑更浓,“你第一日交的是首《无聊诗》:‘无聊复无聊,无聊何其多。红楼比才子,韶华掷蹉跎。’第二日扫换做了《无趣诗》,第三日是《无畏诗》,第四日是《无心诗》,第五日是《无奈诗》,我没记错吧?”
书生目光闪烁,笑了笑道:“不错。人道姜二小姐过目不忘记忆超凡,果然如此。没想到区区几首不入流的打油诗你竟也能记得如此清楚,并且顺序一日不差,佩服佩服。”
“今天又是什么?无赖、无愧、无故还是无意?”姜雪伸手,身后两侍婢立刻从大堆文稿中好一番捣腾,才找出这位诸葛浩老兄今天所交的稿子。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哭怒哀悲皆不可。
姜雪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怒声道:“你竟敢如此讽刺我!”
两名丫鬟不解,便求助于三小姐,姜宝儿凑到她们耳边低声道:“哭怒哀悲,所差一个笑字。其他皆不可,说明剩下的那样就可以。”
一名丫鬟惊叫出声:“那不就是‘可笑’吗?”
姜宝儿叹了口气道:“好一个哭怒哀悲皆不可,二姐这回气得够呛,看这狂妄书生如何收场。”
狂妄书生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姜雪,不知为何,在他深如海水般的目光下,姜雪竟无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
可恶!
这个人,竟然敢如此讽刺她!实在可恶!
当即转身,走至最近的那张桌前提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笔一扔,以眼睨他,大有示威之意。
一丫鬟好奇地将头凑过去,念道:“诸葛妄也耳!恋新不念旧,残文语中伤,滔滔罪昭著,浩浩行轻狂。终有自食果,畏影迹浮光。穷山水出处,独他名为浩”
这又是什么?完全看不懂!
那边,姜宝儿已拍手哈哈大笑起来,“不念旧恶,恶语中伤,罪恶昭著,自食恶果,畏影恶迹,穷山恶水。你给我二姐六个无字,她就还你六个恶字。”
姜雪冷冷地道:“不,是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