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帝端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顾惜若,见她磕下头,双手趴伏在地,乍一看去,宛若朝拜神佛的子民,态度竟是无比虔诚,那幽深的眼眸里晦暗不明,似乎有什么光芒闪过,却又转瞬即逝。
许久等不到他的表态,顾惜若也不心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仿佛这样的结果很理所当然,并不值得去追究因果。
可有人却不这么想。
段天谌心疼的看着她,又看了看苍帝,顿觉这样的姿态也做够了,不由分说就将其搀扶起来,随之解释道:“父皇,若若的脸色不是太好,只怕是身子不适所致。地上凉,就不要让她跪在地上了。”
而后,也不管苍帝应不应声,径自将她扶到位置上,有条不紊的端茶递水,呵护备至。
舒旭微微眯起眼,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东西,随即反唇相讥,“谌王爷,众人皆知,您对谌王妃宠爱有加。可身处于大庭广众之下,又有东梁国的使臣眼睁睁看着,是否该注意下您的言行举止?不然……”
“不然如何?”段天谌紧握着顾惜若那微微发凉的手,眉心也跟着紧紧揪起来,冷不防被舒旭讥讽,愈发看此人不顺眼,毫不示弱的反击回去,“舒侍郎,你口口声声说本王的言行举止,想来也是极其注重礼数之人,又岂会不懂得苍朝的尊卑有序礼仪教养?父皇尚且不说话,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比之以往的温文尔雅,此刻的段天谌着实算不上好脸色,黑亮的双眸中冷冽清寒,宛若寒冰铸就的利刃,释放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舒旭一时语塞,随之干笑起来,“谌王爷教训得极对。的确是下官僭越了。不过,下官也只是有感而发,还请皇上恕罪。”
说着,他立即站起身,朝着苍帝拱了拱手,俨然谦恭认错的好模样。
顾惜若倍感恶心。
下一瞬,她别过脸,在舒旭话音刚落时,当场吐了出来。
坐在她周围的千金小姐们登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旁边躲去,纷纷掏出袖中的帕子,捂住口鼻,甚至还在面前挥了挥,极具挑衅意味。
段天谌一记冷眼扫过去,那凌厉冷冽的眸光,像把刀割在她们的脸上,一寸一寸,那种切肤之痛,逼得她们立即收起嫌弃的心思,低垂着头,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见状,段天谌缓缓收回了视线,吩咐宫人将那些污秽之物清扫干净,与此同时也坐到顾惜若的身旁,不去理会她身边萦绕的酸臭恶心气息,拿起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沾到她衣裳的脏污。
他做得极其认真,举手投足之间,皆蕴满镇定从容,在俊美无双的脸上,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厌恶和不耐,仿佛不是在给顾惜若擦拭污秽之物,而是在细数她衣袖上金线织就的流畅纹路。
淡淡的光晕中,他眼眸低垂,动作轻柔,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完美阐释了何为“柔情”。
而坐在他身旁的顾惜若则脸色苍白,一改以往的嚣张蛮横,双眸半眯起,微靠近他的胸膛,无形中透着一股孱弱,乍一看去,倒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
这一幕,落在殿内众人的眼中,或刺眼,或酸涩,各人有各人的滋味。
苍帝紧紧皱眉,对顾惜若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只觉这个麻烦的女人丢尽了苍朝皇室的脸,语气不善的叱道:“王御医,去给谌王妃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顾惜若故弄玄虚,刻意这么做,目的只是为了落他的面子,哪怕段天谌用命护着她,他也一定不会轻易饶过。
王御医闻言,连忙战战兢兢的应声,走到顾惜若和段天谌面前,诚惶诚恐道:“王妃,请您伸出手来,让下官给您把把脉。”
顾惜若微怔,手指不由得蜷了蜷,眸光不自觉的瞥向玉静瑜,明灭不定。
觉察了她的异样,段天谌不免有些忧心,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冷澈的视线在玉静瑜姣好的面容上停留了会儿,继而淡淡道:“若若,你怎么了?不过是把把脉而已,若真有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及时医治就可以了,你不必担心太多!一切,都有我呢!”
顾惜若暗自纠结,小小的脸蛋儿几乎拧成了苦瓜状,仍旧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让御医把脉诊断。
看这情形,十有八九是中奖了。
可她有个小小的毛病,涉及到此等私密的事情,还是喜欢关起房门悄悄高兴为好。
独属于两人的秘密,被当场暴露在众人眼球下,而且还不知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问题——
说实话,她有些厌烦。
“若若……”段天谌一手放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脸颊,不放心的唤了声,“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赶紧给御医看看啊!”
顾惜若骤然回神,微微抬眸,有些为难的看着他,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到最后,她都要为自己的犹豫无语了,索性咬咬牙,豁出去般伸出手,俨然一副壮士扼腕的悲壮模样。
段天谌心下狐疑,以为她身体不适,却又难以启齿,心思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