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人滚入黑暗中,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它一退走,满院子的毒虫也开始顺着院墙朝外面爬。我站在念珠圈子里,终于抬脚跨出来,但还没有迈步,尼姑捂着眼睛,踉跄着退到了我身前。
“你?你怎么样?”我看着尼姑不断的捂着眼睛倒退,情急之下也不管那么多了,抬手扶住她。
“无妨。”尼姑的语气很淡,但是我听的出,她正承受着极其难熬的痛楚,双颊在微微的抽搐。她捂着眼睛的手一拿开,我就看到她被抓破了皮的眼睛,连眼白都变成黑色的了,顺着眼角流下一串血迹。
“你的眼睛?”我感觉脊背一阵发冷,尼姑的眼睛一下子黑漆漆的,黑色的眼球和发黑的眼白混成一片,已经分不清楚哪儿是眼珠,哪儿是眼白,整只眼睛就像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剧毒入眼,能保住命,但眼睛肯定要瞎了。”尼姑的眼睛染毒,整个人也随之受到影响,我扶不住她,她慢慢靠着墙壁滑倒在地,推了我一把,道:“不用管我,你快走,什么都不要管,走的越远越好。”
我知道,尼姑是怕自己重伤之际,那个夜色人会伺机再杀回来。妙玉庵完全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多呆一秒,就有可能会丧命。
“我这里有药……”我只觉得先前错怪了这个尼姑,看着她现在的样子,于心不忍,刚想伸手去拿药,但又想起来,连我自己身上的黑七星余毒,都是她帮我化解掉的。
“你走吧,不用管我,我会自保。”尼姑歪歪的靠着墙壁,她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只能闻声分辨我所在位置:“我不认识你,可我知道,你必然会成大器,保住命,走,一刻也不要留,那个魔会害你……”
说实话,我心里感觉瘆的慌,一想起夜色人漆黑的身体,还有那双妖异的五彩眼睛,就觉得头皮发麻,而且我始终惦记着云彩的安危,尼姑三番五次让我赶快离开,我咬咬牙站起身。
“替我掩上院门。”尼姑强撑着从地上滚动一下,滚到屋门外,扶着门框,道:“我死不了……你走的越远越好,快走……”
院子里的毒虫都跑光了,只留下一地被踩死之后的虫尸,我转身冲出院子,紧紧拉上院门。等到转过头望向水潭的一刻,心里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紧张。
水潭恢复了平静,我一眼就看到那条四尺来长的鱼正在岸边微微的挣扎翻腾,它完全被各种各样的毒虫给覆盖了,已经被啃噬的奄奄一息。云彩漂在水潭上面,一动不动,我的心顿时被揪紧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我冲到潭边,把云彩捞了上来。水潭的水很凉,把云彩身上浸泡的冰凉刺骨,我抱着云彩,摸摸她的脉搏。
她的脉搏很弱,几乎弱到察觉不出了。我抱起她,转身就跑。
尼姑要我跑的越远越好,可是云彩命悬一线,我真的无法跑出去太远。勉强走了两里路,我就停下来,找了个地方,把云彩放下。我不是医生,也不知道遇到这样的情况该怎么救治她,只是无助的拍着她的脸,希望她能醒一醒。
我烧了火,把云彩湿漉漉的衣服暖干,守了可能有多半个时辰,云彩脉搏跳动的正常了一些,呼吸和心跳也渐渐恢复,又过了片刻,她张嘴吐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我就如释重负,不知道为什么,抱着她,我差一点就落泪了。
“小哥……”云彩看见我欣喜又带着一点泪花的眼睛,小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云彩是醒过来了,但是短短几天时间里,她连着遭遇两次意外创伤,原本就娇柔的身躯更加虚弱。她在水里被呛到了,天气又冷,伤到了肺,不停的咳嗽,我平时用的那些治普通伤风感冒的药,就没了用。
但是我又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水满江把我引到妙玉庵,不管他本人有意无意,幕后肯定还有一只黑手,我怀疑那是水灵。除了水灵,夜色人可能也会在附近,被强敌环视,每一刻都过的不安。等云彩苏醒以后,我让她休息了一会儿,背着她从藏身地离开,又走了几里路,另找地方安身。
从这时开始,整整两天时间,我有机会就带着云彩走,断断续续的走出去有三四十里。她的状况很不好,有时候咳嗽的厉害了,会咳出血。我一下子疑心了,就算被潭水给凉着,也不可能肺寒这么重,我问云彩,她不肯说,我自己又暗中观察了一下,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云彩?”我察觉异样,问她,她还是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咳嗽,最后我问的急了,不由分说拉开她的手,她的衣服上,隐隐透着血迹,把衣服拉开,就看见她身上有几个筷子那么粗的伤口。伤口细小,但是很深,应该是被水潭里那条大鱼咬伤的。看见这伤口,我又是心疼又是急躁,抓着她的手,问道:“你受了伤,怎么不言语?”
“小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是怕你担心……”云彩看我发火,低着头,带着哭腔道:“我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从小受苦受惯了,一点点伤,没什么要紧……”
“这还没什么要紧?”我看着她的样子,顿时也发不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