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房子的时候晨雨依然抚摸着青砖上已经盛满青苔的房子,清冷的空气凉到恰到好处,既不贴身献媚,也不清高远去。
这里看不到远方。
我的眼里只有直耸入云的高山,甚至云好像也只能挂在山的腰间。
高山挡住的不仅是我的视线,一并敷衍的还有我的远方。
落在我脸上的清凉的雨仿佛是来自天外的莫大的恩慈。
冰女和老鬼正在喝粥。
什么都没有就一人一碗小米粥。
两人脸上的酒意已经消退只留下少许的苍白,老鬼见到我微笑了一下算是个打了个招呼。
冰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自顾自喝着自己的粥,她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昨夜喝酒前的样子。
我一直以为女人喝粥的样子比喝酒更美。
酒落到嘴里是心事。
粥流到心里是生活。
他们都没有说话,我也只是默默喝着自己碗里的粥,没有花生米和红枣的粥也许才真该是白粥本来的样子,可坐在我面前的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他们本来的样子?
没有人提到花花,甚至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仿佛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的就只有三个人,仿佛没有人想到昨夜他还曾和我们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这个人间仿佛就没有这个人。
昨夜桌上的四杯酒就是今天我们三人手中的三碗粥。
也许人间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如果明天早上我失踪了这张桌子上也许就只剩两碗粥了。
雨一直在下,可碗里的粥却迟迟不忍冷去。
我忽然感觉自己想笑却不忍笑出声来,我但心自己的微笑在冷风中变成冷笑。
桃花和梨花都没有露面,我们三个人正在享受一场安静的早餐。
沉默是一种心安理得的尴尬。
冰女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痕迹,仿佛坐在我对面的就是一个听话的正在乖乖喝粥的孩子,没有轻松自然谈不上沉重。
剩下的我们三个正在喝粥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三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郝老大安排的三个人?
冰女喝完粥就起身离开了。
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她“现在我们该干什么?”
“把粥喝完。”
“然后呢?”
“等菩萨。”
“菩萨呢?”
“菩萨自有安排。”
她离开的身影在细雨里让我感觉有点恍惚。
老鬼看着我苦笑了一下,“快喝吧,这粥真不错,桃花说这粥是为你熬的,我们都是借你得光才喝到这般有滋味的粥的。”
“专门为我?”
“当然是为你,不然谁会三更起来文火熬这白粥呢。”
听到笑声我就知道是桃花过来了。
我鼻子里感受到的也是桃花的气息。
桃花在我耳边的笑声听起来有种调戏的味道,我不敢多想,我不知道耳边的女子是昨夜暖枕边的梨花还是酒杯旁的桃花。
“下雨天真是睡觉的好天气哦,”老鬼看着桃花过来了向我们微微一笑缓缓准备离开了。
奇怪的是我看着他的眼睛时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又迟迟张不开口。
他走过我的身边时突然脚下一滑,我和桃花同时扶住了他,他在滑倒的一刹那紧紧抓住了我的衣服,一只手甚至都恰好伸到了我的裤兜里。
“看来上了年纪的人不仅是瞌睡多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在一个充满谢意的微笑后老鬼径直向他房间走去了。
“粥好喝吗?”,老鬼走后桃花靠过来问我,她挨得很近,我的手都接触到胳膊,她穿的很单薄,胳膊上都渗出来一种如水的凉意。
“你胳膊这凉是不是有点冷了,”我不由得带着关切问她。
她看着我笑了笑突然把两只胳膊伸到我怀里紧贴着我,“这样是不是就好点了”,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痴痴的看着我。
她的眼神单纯的让我沦陷。
我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措手不及的自己。
她的手在我身上摸索着想插进我的兜里。
那只老鬼走过我身边时忽然一个趔趄趁势插进我的那只兜里。
我笑了笑赶紧把她的双手握在手里哈了口气,“这样能暖的更快。”
我感觉刚才老鬼一定放了什么东西在我兜里。
“讨厌,干嘛把人家的手握得这紧,都弄疼人家了。”她说着忽然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却把头更深的想埋进我的怀里。
我笑了笑想敷衍过去。
“你爷爷呢?”我问她,我想尽早知道菩萨对我们有什么安排。
她抬起头时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泪珠一下子就涨满了她的双眼。
泪水流过的双眸一下子仿佛就更加清亮了。
“我找不到他了。”她的声音委屈的让人心疼,一个爱笑的人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