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梢头,长山营强势登上泗水河西岸;凤步营及骑营则从东岸撤出,在最后一批甲卒登船之前,纵火,将流民军在泗水河东岸所筑大营彻底烧毁。
就在流民军的众目睽睽之下,长山营三千步骑绕过宿豫城,径直往西而去;水营战船升帆使舵,载着风以离及骑营往西北而去……
江东左军舍宿豫而去,下一目标是宿豫西偏北的睢宁!
陈韩三扪胸大吼,甩着马鞭子在空气中乱抽,陈渍、李良一脸骇然,张苟心里也郁闷得吐血:
他与陈渍所率三千悍卒,虽说不比江东左军的甲卒精锐,但豁了老命,也能在野战中咬下江东左军的一块肉,但从前夜到现在,他们愣是没有找到与江东左军野战的机会!
昨夜凌晨追及沂水河畔,江东左军已破沂水大营,渡到沂水河西;今日凌晨,追至泗水河岸,江东左军已占据泗水河东大营,他们却给拖成疲军,不敢贸然反攻夺营。
昨夜过沂水时还能强渡,因为从郯城南下的沂水河段给拦河坝人为的淤浅,水流给强行导入泗水。泗水作为沟通江淮与河济最主要的河道,水道之宽、之深,非沂水、沭水能比,便是宿豫河段最窄处,也有三四里宽。时逢夏季,水势正盛,湍流又急,没有足够的渡船,这么多兵马如何渡过河去?
何况江东左军的水营在这里还留下十数艘战船监视。
往上游,睢宁还有几处渡口,但是江东左军舍宿豫不打,转奔睢宁而去,有一个意图分明是要他们彻底的封锁在泗水河东岸。
宿豫城里还有孙壮从泗阳率来的三千多精兵支援,睢宁虽有五六千守军,但战力,比昨夜的河东大营守军更不如。
当初宿豫城里的官兵是主动撤出,流民军不费什么力气就夺下宿豫城,宿豫城的城防措施也没有遭到多少破坏。
睢宁却不同。
流民军当初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打下睢宁,睢宁的城墙就破坏了好几段。后期面对淮南的官兵的威胁,流民军集中精力在宿豫、沂水大营以及沭水的窄桥大营这一条线构筑防线,对睢宁有所照顾不及。
睢宁的城防条件要比宿豫差得多。
江东左军每一次进击,都准确而致命的打在流民军的弱点上。
先是舍弃流民军精锐最集中的沭水窄桥大营不攻,转攻沂水大营。弃泗阳不去,弃刘庭州不救,转攻精兵给抽调一空的宿豫河东大营。登上泗水河西岸,又弃宿豫不打,又奔防守空虚的睢宁而去。
张苟欲哭无泪,看看左右,泗水河东岸,他与陈渍所部,加上陈韩三所部以及李良所部及收拢溃卒,还有兵马近万人,但给阻在东岸,成了鞭长莫及、不解近渴的远水。
他与陈渍所部以及陈韩三所部都成疲军,要想去拦截江东左军,便要抢在其水营战船的前头,在睢宁城泗水河段东北岸找渡口过河,但根本就不现实。
江东左军的凤离营及骑营也经过两天两夜的持续作战,成了疲军,但可以借乘船奔袭睢宁的当儿,在船上作短暂的休整。
张苟握紧腰间的佩刀,手指握得发白,虎口欲裂,心想:杆爷在宿豫城里大概也会气得吐血吧。
宿豫城里有八九千守军,但能称精兵者,也只有杆爷连夜从泗阳率来三千多兵马。但是这三千多疲惫之师,甚至不能阻拦刚从崇州调来的江东左军新锐之师长山营在西岸强行登陆,更不能贸然出城追击;否则宿豫也将不保。
眼下只能指望徐州大营能有援军支持睢宁了。
但是从宿豫赶往睢宁只有六十里,从徐州到睢宁却足足有一百六十里,就算徐州昨天入夜后知道消息就调派援军,赶在江东左军前头抵达睢宁也几无可能。
想他们在淮泗有兵马十五六万,却给在淮泗兵马不足万的江东左军打得方寸大乱,张苟心间涌起颓然沮丧的无力感。
眼下已无计可施,在江东左军水营战船封锁泗水河的情况下,甚至无法白天派人泅渡泗水河去跟杆爷联络,唯有指望睢宁的守军能支撑久一些。
只要睢宁守军能坚持住,将江东左军在睢宁城外拖住三四天,等他们这边缓过口气,一切危机也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睢宁守军能支撑多久?
在陈韩三率骑兵的扰袭下,江东左军只用一夜工夫就攻下泗水河东大营,精锐几乎给抽空的睢宁守军能守多久,张苟还真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看着江东左军兵分水陆两路,往西住偏北方向的睢宁而去,陈韩三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派人去河西岸跟孙壮联络,点齐所部兵马,死者堆尸集薪火葬,伤者拿马车运走,折道返回郯城而去。
孙杆子孙壮就在西岸,陈韩三也无权再约束孙杆子的部将张苟、陈渍他们,李良作为马兰头的部将,也不甘心随陈韩三退去郯城,就在东岸继续收拢溃卒。
张苟也管不了这么多,与陈渍立即安排所部在河东岸结营休整、恢复体力。夜里,张苟脱了铠甲,亲自穿过江东左军的水营战船封锁线泅渡过河,进入宿豫城去见孙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