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事变之时,一年中最重要的秋粮饷还没有运付,林缚倒是一下子能得两万五千多两的折赋银,算是一桩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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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在宣抚使司耗了半天,将晚时分,才与林庭立一起到顾府来喝酒,商议要事。
赶到顾府,觉得府里气氛有些压抑,仆役、丫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做错了事。
林缚以为顾悟尘还在为册立宁王的事情闹心,拿下人出气,遇到赵勤民才知道另有烦心事。
“江宁水营有个喝醉酒的校尉,下午闯到衙门来闹事,说是这边扣了他们的粮饷,要大人吐出来,”赵勤民摇头叹息说道,“大人将那混蛋绑到大院里抽了八十鞭子,竟然惹了好几百号人过来闹饷。大人要杨朴、柳西林带人过去抓人镇压,程余谦却跳出来做和事佬,大人立威也立不得,这短掉的粮饷又从哪里去补去?”
“这个问题是棘手……”林缚也咂嘴。
为限制江东左军的势力,岳冷秋有意加强江防力量,在过去两个月,曾大幅度提高对水营的拨银,不仅宁海镇水营受惠、江宁水营的拨银也大幅提高。
萧涛远叛变,宁海镇水营解散,以及朝廷调顾悟尘出任江宁兵部左侍郎,分辖江宁水营,使得江防力量脱离岳冷秋的掌握——同时带来的后果就是,经岳冷秋努力大幅提高的粮饷拨银又回到之前的低水平上。
宁海镇水营已经解散了,钱饷收不收缩,只要林缚认了,就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宣抚使司拔给的粮饷,林缚最终还是要拿到整个江东左军的体系内统筹支度。
江宁水营却闹翻了锅,将卒提高了两个月的饷钱又骤然变回原样,又如何甘愿?
至于今日的闹饷,大概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有程余谦作梗,顾悟尘还是没有办法抓一批人、杀一批人立威。
赶着张玉伯、柳西林过来,林缚与他们一起去后园角亭去找顾悟尘,顾悟尘倒也将气强行消掉,苦笑道:“手里无兵时头痛,有兵时也头痛,这些兵痞子,当真难治,也难怪李卓在江宁一年多,以他的治军之才,也没能让江宁水营改头换面……林缚,你来说,要如何才好!”
“平实之道,无非严纪律、挤空额、汰弱留强,将挤出来的钱饷改善余下将卒的代遇,而后提拔勇健,练成精锐。将卒善战、敢战,千余足以挡万师,怯战、无勇,虽百万不足以挡一军,”林缚在外面就考虑过,就直接回答顾悟尘的问题,说道,“李卓在江宁也基本这么做,但受程余谦制肘,短时间内没见什么效果。如今程余谦权位更重,他要制肘,庇护那些庸劣将卒,更是没有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反击之策。”
“说来听听。”顾悟尘听林缚胸有成竹,倒也放宽心来,要大家坐下来,听林缚说策。
“暨阳一战,东海寇绝大部分还是东海寇,但到今年夏秋时,东海寇实际已经是晋安老卒居多了,”林缚说道,“若是江宁水营烂到根子花再大的心思都无法改造,那就只能使他消耗掉,再从别处补充新鲜血液!此为一策也。或者从东阳乡勇调两营健锐,由杨释率领编入江宁水营,再起炉灶,有了这个基础,再逐步的将江宁水营的其他山头下狠手削掉,也是可行的……”
顾悟尘摸着下颔胡须,思虑了片晌,说道:“双管齐下,速度更快一些。浙东请援,江宁水营就分拨往援,全权交给董原去挣扎,想来董原不会有替我恤惜兵力的心思……我身边有四百人,从东阳调八百人,另募四百辅兵,应该能编两营水师,便让杨释带着先交给你训练三个月。”
“行啊,我在崇州还能多两营的水师能用。”林缚笑道,爽利答应下来。
林庭立也没有意见,顾悟尘控制江宁水营之后,能促进林顾两族的利益,再说顾悟尘将杨释调到身边,东阳军将领就以林济远、陈寿岩为首,他调用起来更得心应手,有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