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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东局势崩坏,奢家可能再举叛旗,刀锋之下,平江府首当其冲。就陈家来说,是极渴望江东左军能在嵊泗诸岛建立对抗东海寇、对抗奢家的稳固防线,这样就能使海虞县的侧前翼都受到庇护,不受敌寇威胁。
就东海寇或奢家而言,嵊泗诸岛有江东左军如此强敌进驻,不解决侧翼之威胁,就不大可能贸然进袭海虞。
如此危急之情势,林缚欲从大横岛抽主力北上寻东海寇北线主力会战,接过长山岛之精锐伏兵,陈华文、陈明辙自然也是摒弃前嫌,鼎力支持,一力承担下守岛之责。
此外,陈华文还将海虞乡营旗下最坚固的六艘快速双桅帆桨战船暂时借给林缚,加强江东左军舟师在海上的攻击力。
金鸡山北麓地形复杂,两三千人的换防颇耗时间,林缚将江东左军八百多伤员留在大横岛上,将靖海水营第一营、第二营、崇城步营第三哨、第四哨、第五哨及崇州县兵共四千二百余人集结完毕,诸船驶出湾口,微缺了一角的明月已经快到中天了。
将崇州县兵带上,是希望能将长山岛秘营、凤离步营的精锐换防出来——在鹤城困守寇兵未弃械投降之前,林缚还不敢抽空长山岛的守兵,但是要应对当前的乱局,江东左军的精锐战力必须集中起来使用才更有效率。
已经是暮秋浅冬季节,海上正盛行西北季风,东南风很罕见,不利北行。不过从大横岛扬帆东行两百余里就是一年到底都往北奔行的黑水洋边缘(黄海暖流,古称黑水洋),顺着黑水洋的海流北行到长山岛北侧,再转向借风势往西南而行,昼夜之间也能达到长山岛。
林缚当时并不知道奢飞虎率部已经离开长山岛,扬帆渡海,正在前往大横岛的半途中。
由于长山岛沿岛都给东海寇北线主力的战船封锁,秦承继、宁则臣虽在岛上打得奢飞虎抱头逃窜,歼敌精锐千余人,却无法将消息及时传出。
月至中天,林缚登船,欲率船队贴着大横岛边缘东行前往黑水洋,北崖望哨有角声传来,示警有船接近。月色下北岸望哨的视距有限,林缚很快也看到有数点桅影浮出海天之际,也就三四里远。
三艘双桅帆船渡海而来,不是崇州方向的哨船,远远的用灯火示意,要求接近——这边派出三艘战船过去,两艘就近戒备,一艘将求见之人接来。
待到近处,林缚赫然看到月下船头所站之人是永昌侯元归政之子元锦生,此外还有一名中年人穿着绯色官袍站在元锦生的身边——林缚眉头微皱,暗道:这人是谁?站在元锦生与中年人之后,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甲士。
陈华文过来给林缚他们送行,正要下船去,看到那中年人的脸面,微讶道:“姓苗的也来了……”
林缚来不及细问,看到元锦生与姓苗的中年人及青年甲士借绳梯上船来,问道:“少侯爷怎么会在这时渡海而来?”
“这位是虞东万寿宫庄管事、内常待苗硕苗大人,”元锦生作揖行礼后先介绍身边的中年人,没有提身后那个年纪跟他相当的青年甲士,说道,“锦生这几天在虞东苗大人处做客,前日在南岸看到林大人率船队渡海南下,便猜林大人是为大横岛而来,今日乍闻浙东兵败噩耗,苗大人知林大人为朝廷柱石,又善兵事,麾下也有精兵强将,失了分寸的锦生便仓促领苗大人来见林大人……想不到陈大人也在这里。”
陈华文在海虞有名,但他只是县丞,在大越朝官僚体系里,只是低级文官,却没有想到元锦生也认识他,林缚心想永昌侯元归政的这个次子还真是交流广泛啊,竟然在这几天有闲情逸致逗留在受寇兵刀锋直接威胁的虞东宫庄做客。
林缚对元锦生笑了笑,又给苗硕作揖互礼,“原来是苗大人……”
嵊泗海域以北,除海虞县、崇州县、鹤城草鹤之外,还有一地就是虞东宫庄。
虞东宫庄,原是虞东草场。德隆帝时,撤虞东草场,将草场四千顷地(四十万亩)划给梁太后当庄田。宫庄为皇庄的一种,由内廷直接派管庄太监经营,庄吏、护庄丁勇以及宫庄丁户,都不受地方管制——这内侍省内常侍苗硕便是管庄太监,是梁太后派来/经营宫庄的亲信。
除了鲁王府那些阉臣,内廷有品秩的太监,林缚迄今接触了四人。
郝宗成为左常侍、内待监,内侍省群阉之首,为崇观皇帝心腥,代帝监诸军,一直实权掌蓟北镇,虽官位三品,权势却不下卿相。
刘直,内侍省局郎,从七品,曾到江东左军担任观军容使,实行监军之职,实为郝宗成的亲信。林缚与他打交道最多,也从他嘴里知道许多内廷不为外人道的事情。
张晏,维扬盐铁使,正四品,执掌盐利,权势至少要比户部侍郎要大。
最后便是眼前的苗硕了——管庄太监无品阶,但内常待为正五品内臣,梁太后以正五品内臣来管每年只纳万把两银子钱粮的虞东宫庄,未免有些大材小用,看来虞东宫庄的水底还真是非常的深啊。
郝宗成是皇帝心腹,这苗硕便是太后身边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