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例意义,只要广教寺名下的田产处置形成先例,其他涉嫌通匪僧院名下的田产处置就有例可循。
只是有些人想到这点,有些人没有想到这点罢了,至少那些受牵涉的田主们眼睛都盯着看县里如何处置广教寺田产呢。
韩载给江东左军发函要求广教寺名下的田产由崇州县全部接收征用来建新城的消息散播出去之后,看似平静的崇州县水面就像是烧开的沸水。
由于李氏也有大量的田产给牵涉进来,这两天到李书堂那里打听风声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以前因为李家跟林缚走得近,这些人都不敢找李书堂打探消息,怕给李书堂卖了,这时候知道新来的宣慰特使大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便一起来找李书堂来拿主意了。
这个盖子不好揭啊,最好是让不知轻重深浅的韩载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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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地分上中下三等,与土地肥沃或贫瘠或水田或旱田无关,主要区别还是受积涝灾害程度上。在崇州,并不存在旱灾缺水、灌溉不利的情形,只要是利于排水、积肥又正常的田地,便都是上田,一年两季,一季麦、一季稻,一年产粮三石是再正常不过的,上熟田甚至能达到四石、五石粮的高产;最大的问题就是积涝。
崇州县正赋粮田计有一百五十万亩,林缚清查僧院瞒占三十余万亩,要将乡豪势族瞒占的良田都清查出来,崇州县的正赋粮田达到二百五十万亩甚至三百万亩,都不是什么能让人特别惊讶的事情。
崇州县的粮食产能潜力及税赋潜力是大有可为的。
林缚将来势必要在崇州大兴水利,毕竟在秋冬农闲时节,大量的人力是闲置的,甚至不需要工钱,只要提供一顿三餐,就能可以组织大量的人修造沟渠。
但是此时的田地都给豪强势族霸占甚至瞒占,林缚就算大兴水利,就算促使崇州大丰收,实际的好处都会给豪强势族占去。无法真正的促使税赋大幅度的提高,无法保证江东左军的饷源大幅度的提高。
林缚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抑制豪强,将瞒占的田地清查出来,甚至尽可能多的将田地收为官有。
韩载在崇州,林缚就不敢轻易做什么大动手脚,不敢得罪这些豪强,就是怕这些豪强都投到韩载那边去。
林缚抢在韩载之前补选了崇州县官吏、控制县大仓,通过吏员及物资供应,暗中操纵崇州县具体事务,使韩载虽有宣慰安抚特使的名义,在崇州县却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一旦让韩载得到地方势力的集体支持,林缚就无法通过吏员及物资供应暗中控制崇州县了,毕竟韩载能从地方势力那里获得足量熟悉地方事务的人才以及必要支撑行政体系运转的银子跟米粮,那韩载就能光明正大的控制崇州县的大小事务。
由于这种种顾忌,林缚这才一直拖着通匪案不结案,一直拖着不处置广教寺及其他僧院所属或瞒占的田产。
那些将田产寄到寺院名下的豪强势族,虽然这段时间来人心惶惶,对林缚拖着不处置通匪案、对寺田寄田处置不拿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出来已经有些不满,但是在江东左军的军事高压下,也没有人敢有什么行动。
“拳打出头人”的道理谁都明白,在城池被毁、数千人被屠之后的崇州县,通匪这顶帽子可不是谁都敢戴的?
林缚不敢轻举妄动,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唆使韩载往坑里跳,让韩载跳出来得罪地方势力去。这样接下来他再有什么动作,也不用担心地方势力会投向韩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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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都监使,在想什么事情呢?”
林缚回过神来,韩载与萧百鸣正拾步上台阶走来,他笑道:“我在想韩大人与萧都监什么时候过来呢,韩大人果然是来得早啊!”
“那也比不上林都监使早。”韩载说道。
韩载很不习惯将这么多人召集起来一起议事,但是林缚说了必须公议通过才肯在通匪案结案之前将广教寺的田册交给崇州县处置,他也只能被迫同意这种令他很不舒服的公议形式。
韩载受其祖遗泽,太太平平的做到正五品的宣抚使司参议,生来富贵,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怎么可能知道地方事务里的沟沟坎坎?又怎么可能识破林缚的手段?
萧百鸣站在韩载身后细瞅林缚,总觉得林缚藏着什么阴谋,却又识不破。
萧百鸣也算是个精明人物,但是他有他的局限性,习惯了强势行事,本身就有一种强盗思维,就算知道僧院田产里有寄田存在,也巴不得将这些寄田强取豪夺过来,哪里会看得起地方上的那些小族?在地方上,知县手握权力确实能使人破家亡族,乡里小族,那些中小地主们,不当官不当势,确实很少有让他顾忌的,不然他们当初就不会想着从崇州被劫童子身上打赎身银的心思了。
林缚与韩载提前赶来,吴梅久也不敢端架子留在后衙里熬时辰,也赶忙出来,站在林缚与韩载两个皮笑肉不笑的人之间敷衍着当和事佬。等人聚起,林缚他们也进议事大堂里,林缚笑着对韩载说道:“韩大人,这里你为尊,还是你来主持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