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宴会之后,卫朔很长时间没在祝其县公开露面,他一直躲在县衙内跟梁丘商议安置流民事宜。近日随着胡人入侵徐州,有大批百姓从西部、北部逃难到祝其县,如今聚集在祝其县的流民已达三万余人。
卫朔没来的时候,这些流民除了一部分被当地豪强收为奴仆、部曲外,绝大多数仍滞留在祝其县境内等待官府救济。
“卫大人,时至今日,本县周济灾民所需的粮食尚有剩余,只是那些流民一直无所事事,本官担心时间长了,众人产生懈怠之心就不妥了。”
听了梁丘的话,卫朔深以为然。他深知安抚流民绝不是简单的发放些粮食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给流民找些活来干,最好是能每家分一些田产,这样流民就会在本地安居下来。
“梁大人,如今祝其县内大概还有多少土地可供分配?”
卫朔如此问显然是想走历朝历代王朝开创者都曾走过的道路——幕民分田,土地是封建社会最重要的一种生产资料,而庶民拥有土地的多寡却又关系到一个王朝能否稳定长久。
“哪里还有什么田地可分呐?祝其县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土地都在当地豪强手中,太康年间开垦出来的荒地,到了今天,大多数也都成了世家豪强的私田。”
“屯田呢?如果卫某没记错的话,前朝武帝曹操可是开垦了大量屯田,难道都没了?”卫朔对这一时期的土地制度不是很了解,他只记得曹操曾在北方大规模施行屯田,进而依靠屯田兵统一了华夏北方。
“屯田制早崩溃了,自咸熙元年朝廷就下旨废除了名存实亡的民屯,虽然兵屯还在北方少部分边疆地区存在,但作用已经不大。屯田制废止不久,武帝就下旨推行占田制。”梁丘作为基层行政官员,对朝廷推行的各种政策相当熟悉,正好弥补了卫朔在这点上的生疏。
“占田制?那是什么制度?”
说起占田制梁丘忽然顿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直说,毕竟他是占田制的受益者。根据占田令中有品官各以贵贱占田及荫客的规定:官品愈高受田愈多,,受田之后又往往有受而无还。说白了占田制就是为了保护豪门士族的利益。
“占田制么……”梁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这样的秘辛根本瞒不了多久,所以他一咬牙接着道:“占田制就是在屯田制崩坏之后,朝廷为了鼓励庶民开垦荒地推行的一种土地政策。虽然他承认庶民开垦出来的荒地归庶民所有,但由于并不收回世家官吏已经超额占领的土地。”
闻言卫朔眉头一皱,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梁县令,难道这就是朝廷推行的占田制吗?这占田制不但容许世家对旧有的超额土地占领,同时又给那些未占或少占的世家官宦人家提供了按法补足的便利!”
“怪不得魏晋以来门阀世家日益嚣张跋扈,原来根子都在这占田制上。难道朝廷不知道?这样一来,,不但原有的土地没有触动,反而因经济特权与政治特权合而为一,他们得以再次参与因占田令的颁布而引起的新的土地分配,这不更加重了门阀士族对土地资源的垄断?”
到了这一刻卫朔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魏晋南北朝时期门阀政治会如此盛行了,真是什么样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什么样的上层建筑。
每一次王朝更迭无不伴随着新一轮的土地再分配,魏晋时期随着屯田制崩坏,一种新的土地制度开始在华夏大地上推行开来,这就是晋武帝颁布施行的占田制。从占田制的内容看,它是一种既保证政府收入,又保护士族特权的一种土地制度。
占田制的核心精神不在于对官僚士族的特权加以限制,而在于确认和保护他们已占到大量土地和户口的既成事实。
可以说占田制是西晋推行世家门阀政治的经济基础,正是因为占田制的流行,才使得大批庶民沦为世家豪门的奴仆、部曲。
经过梁丘的再三细说,卫朔总算弄明白了屯田制与占田制之间的区别。可在卫朔看来无论是屯田制还是占田制都不是理想中的土地制度,屯田制能在短短的几十年内就崩溃掉,说明它存在着不可弥补的缺陷。
其实卫朔不知道,屯田制最大的局限性就在于参与屯田的百姓没有人身自由,他们相当于朝廷的佃农。朝廷将土地出租给无地的贫民,每年收取一定的租税。但因为屯田带有强制性,朝廷收取的租税也不一样,到了后期租税甚至高达八成!
正是因为屯田制的随意性和强制性,才导致各地大量屯民不堪剥削而纷纷逃走。那些逃走的屯民宁愿给世家大族当奴仆、部曲,也不愿在朝廷手下屯田。
除了屯田制、占田制外,卫朔最了解的土地制度莫过于均田制,均田制是北魏时期出现的一种新的土地制度。他比前两种土地制度先进的地方在于,均田制是按照人口来分配土地。因为土地属于庶民自己,极大地调动了庶民的生产积极性。
提起均田制,就不得不提府兵制,二者是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煌煌大唐的灭亡就跟均田制、府兵制崩坏不无关系。均田制虽好,但卫朔又担心现在就提出均田制会招致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