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尽,北风悄然间占据了主导,天气越来越是寒冷。
人们的热情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黄河岸边恢复了对峙,东陵渡口,弘农被晋军占据,与潼关唐军遥遥相持。
东西两岸的敌对双方在缩在城中,隔河相望,大军都有所调动,可总体而言,强渡黄河的代价很大,谁也不会冒然行事。
等到七月末尾,局面大体已定,岸边彻底安静了下来,大军都在准备过冬事宜,双方也都没表现出趁着隆冬季节过河再战一场的意思。
李破于是令人收拾行装,准备回转晋阳。
而在这以前,李破将对岸的各部将领都召集到大营之中,叮嘱了一番,说的其实没多少新意,就是理清各部统属,既给了他们一定的自专之权,又划出了一条底线,以免众人不能同心协力,或是自持能战,而冒然行事。
到了这会,晋阳离阵前太远的缺点进一步表露了出来,可此时李破已经无心再将他的汉王府移至绛郡。
因为那太麻烦了,随着汉王府南移,在晋阳建下的各个属衙便都要随之迁移南下,那涉及的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或者一个衙门两个衙门,而是一个颇为浩大的工程。
在这样一个时节明显是不合适的。
而且晋阳也有其优势所在,它是防备突厥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北边有事,身在晋阳的各部衙署,军旅都能快速的进行反应。
也就是说,李破从来没放松过对北边突厥的防备之心,因为李唐,突厥是他心中的两座山峰,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两座大山。
再有就是以如今局面来看,李唐的破绽会越来越多,在战略上,他也在极尽全力的寻找战机,进兵关西是早晚的事情,这个时间点很可能就在明后两年。
一旦进入关西腹地,将李氏的老巢给刨了,那长安就是最好的心脏所在,那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非晋阳可比,那么这个时候移汉王府南下绛郡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换句话说,不是李破不想这么干,而是自他起兵以来,简直是一年一个变化,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几乎所有长远的打算,在这样剧烈的动荡之中,都不会有平稳的进行下去的机会。
行程毫不意外的又拖延了几日,时间进入八月,北风渐烈,李破才率人离开了黄河岸边,向北而来。
这一次王驾巡行,到此算是进入了尾声,和其他事情一样,计划和变化掺杂在了一起,让李破第一次出行巡视充满了变数。
对于此行的得失,李破这会其实也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河东的各个郡县还都处于恢复期,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官吏们的德行和能力以及他们治政得失在这样走马观花的巡视当中,很难看个清楚。
总的来说,李破觉得这是个形式大于实际的事情,除非有必要,以后还是少做为好,弄的很多人提心吊胆,劳民伤财,这又何必呢,咱可不能学杨二,把什么事都视为理所当然。
出来走了一趟,李破好像又懂得了一些道理,而其实呢,一些道理谁都明白,只看你愿不愿意按道理来做罢了。
就像李破,他也知道此行的理由颇为牵强,可却还是出来了,现在就算他觉得出外巡行没有什么必要,远不如呆在晋阳,完善一下制度法规来的效果好些,可他还是能为自己找到充足的理由。
比如说趁王世充西来之际,在河南插了一脚,这说明他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若是接到消息时他身在晋阳,说不定就没法及时赶到河边,以各部军旅不相统属之故,错失战机几乎是一定的。
这样强大的理由,足以掩盖他出外巡行的那些弊端,可惜的是,时间有些不够,不然的话,其实他更想去北边走走的。
几年没回马邑,还挺想念……
迎着北风,一行人穿州过府,向北而行。
先至绛郡,李破在这里呆了三天,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河东平原的腹心之地,人口,耕地皆为河东首领,地方宗族势力也极为强大,只稍逊于晋阳,如果李破能够登上那个位置的话,河东道治所,必然会设在绛郡。
说实话,李破不很喜欢这里,和他不怎么喜欢晋阳的理由一样,在这里他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世族子弟,很影响他的心情。
而按照这种理由,以后他所驻足的地方都不会讨他欢喜。
当然,作为晋地的主人,他必然要和这些人物打交道,所以所谓的不喜欢,只能是相对而言。
其实很多世族子弟并不是那么惹人厌恶,相反,他们比那些草莽豪杰看着要顺眼的多。
离开绛郡的时候,送行的人很多,来到人生巅峰的绛郡太守赵瀛终于勉强找到了一个机会,为汉王殿下引见了几个郡中少年。
可惜,李破没有评点后进的习惯,同时也没那个闲心,只是耐着性子勉励了几句,便卷起一片烟尘,往北继续行程。
一路经临汾,介休,来到平遥的时候,便见到了以吏部尚书温彦博为首的晋阳迎接王驾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