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最好,”这话无疑将曲云烟心中仅有的一点愧疚给淹灭,她冷笑一声,神色间轻松了许多,“反正我十几年不曾回宫,娘亲也从来没见过我,如今我再远嫁,娘亲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好了。反正这么多年没有我在娘亲身边,娘亲也已经习惯了。”
“凤儿!”良妃身子狂震,好不痛苦,眼泪终于慢慢流了下来,“你是故意这样说,要我愧疚难过是不是?天下间有哪个做娘亲的会习惯于跟亲生骨肉分离,你这根本就是、根本就是——”
她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心口一阵绞疼,痛苦地弯下腰去,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当年狠心将女儿送出宫,到底还是深深伤害了孩子,如今孩子怨她恨她,不肯原谅她,原本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无法忍受,直想一头碰死在女儿面前,以此赎罪?!
“我……”曲云烟看着她,脸上到底还是露出不忍之色,疏忽间所有怨恨与绝望都涌上心头,她恨恨地跺脚,“娘亲,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反正我是一定要嫁的,你只会哭哭啼啼的,又有何用?”
“好!”良妃突然咬牙,猛一下抬起头来,一向仁慈温和的她目中竟然露出绝决之色,“我知道你是不想嫁,我这就去让皇上收回成命,就算拼着一死,也不能再让你受半点委屈!”话落不等曲云烟回神,她已跌跌撞撞跑出门去。
“娘亲!”曲云烟怔了怔,不禁又气又急,“你做什么,回来,快回来!”
可良妃像是疯了一般,根本不理会她,也不顾所有婢女的劝阻,一路跑得远了。
曲云烟追到院子里,眼见追她不回,也就由她去,“你便去好了,皇上主意已定,会听你的话才怪!”母妃现在已不受皇上宠爱,她又不是不知道,就让母妃去,在皇上那里碰个钉子回来,也好死心不是。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妃这一去,竟成母女二人之永别!
“呵,”慕容寒枝正倚窗出神,却没来由地感到身上一阵发冷,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来,这感觉如此强烈,让她不自禁地变了脸色,“怎么回事?”
难道她所算计的一切犯了老天爷的忌讳,所以上天气她乱了规矩,要惩罚她了?“没可能啊,我所做一切只为救人,难道这样也要遭报应?”念及此,她不禁无声苦笑,深吸一口气,自行安慰,“别想太多,你总是为了成全别人的好事,又没有害别人,不会有事。”
谁料她还不曾觉得安心,桑雨就如同中箭的兔子一般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冷汗,面无人色,“凤姑娘,快快跟我走!”她这一急一吓的,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慕容寒枝知道她虽然孩子心性,但遇事从来不慌乱,如今居然吓成这个样子,事情肯定小不了,不由她不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良、良妃娘娘去、去了……”桑雨是没命般跑回来的,这会儿突然停下来,胸腹内气息一窒,登时疼得她脸色发青,什么都说不出来,堪堪急死人。
然慕容寒枝在仓促之间,还不曾明白她的意思,奇道,“去了?去了哪里?”
桑雨换不过气来,急得直跺脚,上前拉了慕容寒枝就跑。
“哎你——”慕容寒枝一个不留神,被她扯得跌跌撞撞的,身不由己地出去,“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清楚!”
说不清楚,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桑雨呼呼直喘,干脆不再多做解释,几乎要将慕容寒枝扯离地面一样地飞奔,直往昭月宫而去。
昭月宫本来就够冷清的,如今被地上那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一衬,越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这宫里本来也没有几个婢女侍卫,全都围在门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面上都带着惊疑之色,似乎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一般。
“这是……”映入眼帘是耀眼的白,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慕容寒枝心底最深处的痛,她头脑里轰然一响,几乎站立不稳,“怎么回事?”
听到人声,围观的婢女侍卫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慕容寒枝在雪池国的份量,尽管她已不是真正的公主,然之前她连破两桩奇案,威势仍在,他们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凤姑娘,是良妃娘娘,她、她已经——”桑雨的气息还相当不稳,想到那时候的恐怖情景,饶是她艺高人胆大,也不禁面白手颤,眼泪都要流下来。
慕容寒枝怔怔回头看她,脖子都似已僵硬:难道,她那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吗?“裘公公?”目光所及之处,陡然见裘公公端着拂尘站在一旁,她三两步急奔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裘公公面有难色,似乎难以启齿,“嗐!凤姑娘,咱家也没有想到哇,方才良妃娘娘气冲冲跑去承恩殿,说什么不要凤吟公主嫁去望川国,那圣上自然是不肯的,良妃娘娘一时情急,便拿了金钗抵上自己咽喉,说是皇上若不答应,她便……皇上便说凤吟公主嫁去望川国已是不容改变的事实,良妃娘娘就、就——”末了又是一声叹息,“咱家已将良妃娘娘送回,凤吟公主那里,还望凤姑娘多多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