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短,眨眼便是黄昏。
刘新与甘宁又追过三处山坳。
甘宁两只眼睛,当真有如猫似的,睁得滚圆,决不肯放过一丝线索,但他却连一丝线索也没有发现。
星群渐升,夜色渐浓。
甘宁长长叹了口气,颓然道:【又是一天过去了……白白的过去了。】
刘新道:【这一天还未过去。】
甘宁道:【但天已黑了。】
刘新微微一笑,道:【天黑了有何不好?】
甘宁叹道:【咱们白天都找不着线索,天黑了岂非……】
刘新截口笑道:【白天找不着,天黑了反有希望。】
甘宁直着眼睛,笑道:【你莫要真将我当成猫,要到天黑时才瞧得清楚。】
刘新道:【阉党魁首虽然巧计百出,但到了天黑时,难道会不点灯么?】
甘宁怔了怔,抚掌大笑道:【不错!果然是天黑时反而容易找,只要他点灯,无论多远,咱们都可瞧得见……他本事再大,要想在这黑黝黝的深山里藏住灯光,可也不容易。】
两人振起精神,再往前走。
风轻啸,星光淡,广大的山区中,静寂如死。
甘宁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外,什么也听不到。
他又憋不住了,喃喃道:【咱们莫非追错了方向?】
直过了盏茶时分,又走出百余丈开外,刘新却未答话,但突然间,他竟展颜一笑,道:【你瞧,那是什么?】
灯光!无边的黑暗中,赫然有了一点灯光。
甘宁不等他再说第二句话,早已扑了过去。刘新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沉声道:【对付此人,切切不可大意。】
黑暗中的灯光总是难辨远近,有时那灯光明明瞧着很近,却偏偏很远;有时瞧着很远,却又偏偏很近。
刘新一句话说完,甘宁还未答话,那灯光已赫然到了眼前──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摆着盏孤灯。
灯光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青石上的残雪,也不知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但四下却连鬼影也瞧不见一个。
虽然没有人,甘宁还是不禁心跳了起来──他虽然心跳了起来,还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灯,金光闪闪,竟是黄金所铸。
甘宁咬牙道:【好小子,连灯也是金子做的。却不知他留下这样一盏灯,在这里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刘新面色凝重,缓缓道:【他这盏灯是留给咱们的。】
甘宁突地住足,道:【留给咱们的?莫非是诱人的陷阱?】
刘新道:【他若以为这小小的陷阱也能害得到咱们,他便不是‘阉党魁首’了。】
甘宁皱眉道:【这话我又不太懂。】
刘新道:【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绝不会轻易低估对方的实力。】
甘宁拍掌笑道:【不错,尤其对方是刘新,他纵未见过刘新,也谈听说过刘新的名字。他若以为略施小计便可害得到刘新,他就是呆子了。
刘新微微笑道:【正是此理。】
甘宁忽又皱眉道:【但……但话又说回来了,他又怎会知道是刘新在找他?】
刘新沉声道:【瞧他的行事,说不定早已在此山中遍布暗哨,说不定……】
甘宁道:【无论怎样,待我先去瞧瞧。】
他谨慎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原来的脾气,不等刘新再说话,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金灯下,竟压着张纸,上面写着:【刘新!你要找我么?好,沿着这条路来吧。】
这简简单单十几个字旁边,竟画着幅详详细细的地图,说明了这条路通向哪里,路是如何走法。
也注明了他的驻宿之地。
甘宁苦笑道:【好小子,居然还怕咱们找不着他,居然连地图都画出来了。】
刘新叹道:【此人行事,当真是人所难测。】
甘宁道:【但……这幅地图会不会是假的?】
刘新沉吟道:【极有可能,他故意留下这地图,要你我上当。我等若是真的按图而行,说不定非但永远找不着他,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甘宁道:【但他并不怕咱们,又何必如此?】
刘新叹道:【所以此图也极有可能是真的。】
甘宁沉吟着道:【这地图若是真的,咱们若是照着图走,他便可从从容容等在那里,从从容容布下各种陷阱……这样,咱们岂非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刘新道:【正是如此。】
甘宁道:【但咱们虽然明知如此,不照这张图走也不行呀……若不照着这张图走,却叫咱们走哪条路?】
刘新长叹道:【这正是此人的厉害之处,他正要令我们左右为难,举棋难定。单只这一点,他便已占了上风。】
甘宁道:【这可真是叫人头疼……照着图走既不行,不照着图走也不行。我看见这纸条时,本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哪知却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