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脚步更快,目光的搜寻也更仔细。
数十丈开外,韩莹又留下了一只耳环,再过数十丈是另一只耳环,然后是一块丝帕,一根腰带。
到最后她竟将两只鞋子都脱了下来,小巧的,绣着血红梅花的鞋子,在雪地上显得分外刺目。
有了这些东西,张千的追寻就容易了。
拾起第二只绣鞋,他鼻端突然飘入一丝香气,那是温暖的,浓厚的,在寒夜中分外引人的肉香?寒夜荒原中,哪里来的人在烧肉?
张千毫不考虑,追着肉香掠去,接连好几个起落后,他便瞧见一座屋影,隐约还可瞧见有闪动的火光。
那是座荒祠。
要知秦汉神权极重,子弟到处为先人建立祠堂,但等到这一家没落时,祠堂便也跟着荒废了。
富有的没落,远比它兴起时容易的多,是以在荒郊野地中,到处都可寻得着荒废破落的祠堂。
这些祠堂便成了江湖流浪人的安乐窝。
此刻,荒祠中闪动的火光照亮了祠堂外的雪地,雪地上有一行新添的足印一一旧有的足印已被方才那一场大雪掩没了。
费观轻功虽不弱,但他既然背负韩莹,自然就难免要留下足印,张千木立在墙角的阴影中,凝注着这足印,脸色渐渐发青一一锐利的目光,已辨出了这足印是穿着麻鞋的人留下的。
他凝立的身形,突然飞鸟般掠起,身形一折,掠入荒祠——荒祠中有堆火烧得正旺,火上正烤着半只狗。
但费观呢?哪有费观的人影?
这是间小而简陋的祠堂,没有窗户,门是唯一的通路,但门外雪地上,只有进来的足迹,并无出去的足迹。
何况,这火堆烧得仍旺,还有两根柴木被烧黑,显见得就在片刻之前,这祠堂中还有人在。
熊熊的火光,映着张千铁青的脸。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面对着火,当门而立——费观必定还在这祠中,他已是万万逃不了的。
在这冰大雪地中唯一充满温暖的祠堂,在一瞬之间,便已充满了杀机——浓重的杀机。
张千一字字缓缓道:【出来吧,难道还要我找?】
静夜之中,他肃杀冷厉的语声,一个字一个字传送出去,响彻了这祠堂中每一个角落。
但四下无人回应。
角落中唯有积尘,蛛网,陈旧残落的神龛,神案上,还悬挂着早已褪色的布慢,有风吹过,布慢吹起…
神案下露出一只脚来。
张千箭一般窜过去,飞起一足,踢飞了神案。
神案下赫然躺着两个人,却非费观与韩莹,而是两个乞丐,逢乱花白的头发,灰腐色的凸起的眼珠……
这是两张狰狞可怖,足以令人在恶梦中惊醒的脸,这两张脸此刻正冷冷的面对着张千。
张千胆子纵大,也不免吃了一惊,倒退两步,厉声喝道:【什么人?】
两张脸动也不动,四只凸起的眼珠中,充满了惊怖,悲愤,怨毒——这哪里会是活人的脸。
张千一惊之下,使瞧出这两具是尸身,而且死了至少也有三日,只是在严寒之中,犹未腐烂变形而已。
他不禁在暗中松了口气,闪动的火光下,只见这两人年纪已有五十上下,仰卧的尸身肩后,露出一叠麻袋。
张千定了定神,再仔细瞧了瞧这两人的面目,突然失声道:【农家的九袋长老!毛曾,毕子礼……这两人怎会死在这里,是谁下的毒手?……农家长老向来三人成群,剩下的一个又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农家长老】武功虽非江湖中顶尖高手,但名头之响亮,交游之广阔,却不在任何一位顶尖高手之下。
久走江湖的张千,自然是认得这两人的身份,但却再也想不出声名赫赫,弟子众多的农家长老,怎会突然有两人死在这里。
本已阴风惨惨,杀气沉沉的荒祠,骤然又出现了这两具面目狰狞的尸身,便显得更是阴森恐怖。
张千只觉寒气直透背脊,不敢回头,缓缓退步,绕过火堆,退到门口,目光一转,全身血液顿时凝结。
火堆上烤着的半只狗,就在这刹那间竟已不见了。
这会是谁拿去的,能在张千背后行动,而不被他察觉,这样的轻功,岂非骇人听闻。
除了鬼魁外,又有准有这样的轻功!
张千身子已有些发冷,但就在这时——突然间,他身后有人【咯咯】一笑,幽幽唤道:【张千……】
张千大喝道:【谁?】
霍然回身,只见门外雪地上,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瘦削的身子在寒风中飘飘摇摇,像是没有四两重。
这人每走一步,便发出一声阴森诡秘的笑声,却用一只又黑又瘦,形如鬼爪的手掌,掩住面目。
火光闪动中只见他褛衣蓬发,竟也是个乞丐,只是瞧他身材,模样,又绝不会是那费观。
张千究竟不愧是江湖桑雄,在如此情况下,竟仍沉得住气,只是凝目瞧着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