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道:【你虽不多嘴长舌,但心里委实太存不住事,张千若在暗中窥探,你纵未将秘密说出,神情间还是难免要露出来。】
甄荣道:【不错,我天生直肠直肚,我本就是直心眼儿,不像你们这样沉得住气,不像你们这么诡计多端,但……】
她语声渐渐嘶哑,眼圈更红,反手揉了揉眼睛,接道:【但你们纵不将秘密告诉我,也不该如此捉弄我。】
刘新道:【这个……】转目望了望甘宁。
甘宁笑道:【那……那只不过是我酒后高兴,跟你开开玩笑而已,其实绝对没有丝毫恶意,你又何苦如此生气。】
甄荣嘶声道:【酒后高兴?何苦生气?你……你……可知道方才我为你多么着急?你可知道我闯进来是拼了性命来救你的?】
甘宁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垂下头去,他面色也不觉有些变了,他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激,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
甄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聪明人,你们串通好了来骗我这个呆子,但你们可曾想到我这呆子所作所为,为的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
刘新,张富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甄荣冷笑道:【你们这些聪明人,以为这样做法,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最多不过只是让我闹闹笑话而已,反正我也不会受到伤害,事过境迁,大家哈哈一笑也就罢了,由此可以更显出你们是多么聪明。】
她咬牙强忍着目中的泪珠,嘶声接道:【但你们这些聪明人难道从未想到,如此做法,是多么伤我的心?你……你们凭什么要伤我的心?】
刘新干咳一声,道:【其实这也……】
甄荣大喝道:【住口,我不要听你说话,我……从此再也不要听你们说话,我……我……从此再也不愿瞧见你们。】
她脚步渐渐后退,嘶声接道:【现在,我就要走出去,永不回来,你们若是有一个人追出来拦我,我便立刻死在他面前。】
话犹未了,转身狂奔而出,再也不回头瞧一眼。
甘宁大惊之下,喝道:【甄姑娘,留步。】
他纵身要追出去,刘新却将他一把拉住。
甘宁着急道:【你……你真的让她走么?】
刘新叹道:【不让她走又有什么法于?她那大小姐的脾气,谁拦得住?而且,她素来说得出便做得到,你此刻追出去她便真的会死在你的面前。】
甘宁道:【但……但她如此脾气,一个人又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来?】
刘新微微一笑,道:【这个甘兄只管放心,她走不远的。】
甘猫道:【走不远?为什么?】
刘新道:【只因她心中还有些疑问,不问个清楚,她连睡觉都睡不着的,她方才激动之下,虽忘记问了,但只要一想起,便少不得要回来问个清楚。】
张富接口笑道:【以刘兄对甄姑娘相知之深,刘兄说的话想必不会错的。】
甘宁只得点了点头,轻叹道:【不会错的……但愿不会错的。】
凝目望着门外,但愿甄荣早些回来。
门外夜色更深,雪,又落了下来。
雪花满天。
甄荣放足狂奔,也不知奔了多久,只见前面高墙阻路,原来她不知不觉,竟一口气奔到城脚。
城门未开。
甄荣脚步一顿,身子再也支持不住,斜斜跌倒,她索性不再站起,伏在城脚下放声大哭出来。
她也不知哭了多久。
悲恸的哭声,在静夜中自是分外刺耳,也传到分外遥远,若非守城的巡卒已自醉卧,此刻早该过来察看。
但纵然有人过来查看,甄荣也不管了。
她此刻早已将任何事都暂且抛开,只想将心中的悲哀与委屈,藉着这一场大哭,尽情发泄出来。
在家里,她是千金小姐,她是下人们眼里的公主,兄妹们眼里的宠儿,父母眼中的掌珠。
她受尽了人们的尊重与宠爱,她只觉人间充满温暖。
然而,到了外面,她才发觉,这世界竟是如此冷酷,她只觉世上再没有人对她关心,对她爱护。
这本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热心的人,直率的人,坦诚的人,任性的人……在这世界上,本就注定了要受到委屈和灾难。
她突然对世界,对人类痛恨起来。
家,本被她看作是牢笼一样的地方,是以她不顾一切,也要逃出来,她想要闯一闯她自己的天下。
然而,在受过这许多打击,折磨,委屈之后,她也不觉灰心,失望——她迫切地想回家去。
寒风,冷雪,使得她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突然想起了一些她方才未曾想起的事。
那张老夫人与刘新一夕长谈后,又到哪里去了?今日为何始终未曾出来与她相见?这为的是什么?
赵昂虽在那小楼中,但吴兰,李恢等人呢?
他们是否也被放了出来?
他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