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正反馈累积起来的信心是非常可怕的。在古代战场上,士兵们通常排成密集队形相互厮杀,随时都可能被杀死;视野范围又极其狭窄,能够看见的只有眼前一两米见方大小的范围,心理和**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很多时候胜负就取决于哪一方更能多撑半分钟。虽然刘成自从起兵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毕竟只有短短的两三年时间,手下的士兵多半在不久前在站在敌对的旗帜下,这方面的差距就拉的很大了。刘成自己估计假如自己与皇太极在其他条件同等的情况下,即便皇太极的指挥调度水平下降到和自己在一个水平面上,自己打输的可能性也要多两三成。
除此之外,崇祯六年的形势也对明军极为不利。经过两代人的苦心经营,后金已经控制了松辽平原的大片土地,将朝鲜和蒙古左翼变成其附庸,而明军则已经退缩到了辽西走廊的出口,原本位于辽南和海上的东江镇也已经不复存在,余部已经投入后金麾下。如此一来,明军的反攻路线无非只剩下两条:1、从辽西向北;2、从山西出发,越过蒙古高原的东部从大兴安岭山脉的缝隙进入松辽平原。而这两条进攻路线有以下几个问题:1、两条路线相距太远,而且之间存在巨大的地理障碍,几乎无法进行策应,假如明军分兵合进后金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利用内线的机动优势,集中优势兵力将其逐个击破;2、从山西出发的那条线路后勤难以保障,而且蒙古高原东部各部已经多半依附了后金,会成为隐患;3、出辽西走廊那条路线进攻宽度太窄,没有足够的空间展开兵力。因为对于防御一方来说,最困难的就是判明敌军的主要进攻方向,这样才能有侧重的部署兵力。而明军现在已经被堵在辽西走廊里了,锦州、松山便是最前沿的几个堡垒,其宽度也就15-20里,也就是说辽西明军向北的路线实际上也就是两条:一条出山海关再顺大凌河谷经建昌(现葫芦岛所辖)、朝阳转而向东,跨医巫闾山到东北重镇辽阳;一条沿着渤海海边山海关——绥中——宁远——锦西——松山——锦州。皇太极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在这两条路的出口修建堡垒,留下少量兵力驻防,明军如果进攻他大可在后方慢慢动员,然后出兵救援,鉴于防御是比进攻更强的作战形式,后金军胜利是大概率事件。反观后金在控制了蒙古和朝鲜,解决了辽南东江镇之后,他可以选择从宣大到山海关千余里任何一个点进行打击,明王朝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攻守之势已经显露无疑。
所幸的是,统帅的才能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否则汉尼拔和皮洛士就不会输给罗马人了。毕竟皇太极的才略再怎么牛逼,也会受到其拥有资源和内外政治条件的限制,说白了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天才的将军不过是政治家的****古往今来战场上百战百胜,最后却输掉了帝国和自己脑袋的伟大统帅比比皆是。作为一个新崛起的强权,后金不止是大明的威胁,同时还是蒙古人、东海女真、朝鲜等原本东北亚地区势力的威胁,而他基本力量虽然精锐,但总量却有限。要扭转不利的局面,从辽西或者从山西开始反攻是没有出路的,明金战争的胜利之钥不在锦州、不在松山,而在东海女真、在漠北,只有威胁后金政权的核心部分——松辽平原,才能迫使其将兵力从辽西的正面战线抽走,迫使其两面、三面作战,疲于奔命,战局才会有转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要克服许许多多的困难,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但那不过是战术细节,在战略拟定了之后,那些应该是下属军官们考虑如何实现的事情。
这就是刘成在围攻和林格尔期间对战局认真思考后的成果,他将其中一部分设想透露给了杨嗣昌,以争取对方的支持,但却将实施的细节隐瞒了下来。因为他对于帝国高层的保密水平深表怀疑,如果对明末战争史中后金军队的行动稍加研究,就会发现其很多行动是很有针对性和预见性的,这只有两种可能1、后金的将帅们中有预言系的**师;2、他们在情报工作上很有一套。刘成可不希望自己的军队会成为帝国某个高层愚蠢大意行为的殉葬品。
切桑看着皱着眉头的刘成,作为心腹,他很清楚这位将军的野心和眼光有多么远大,追随刘成的时间越久,他就对刘成的见识之广博越发惊讶,那颗光洁的脑门里面仿佛隐藏着一个陌生的世界。好像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永远看远一眼,永远先人一步,切桑曾经想揣测一下这些见识的由来,不过终归以失败而告终,最后他还是给出了一个颇有佛教徒特色的答案——菩萨转世,与生俱来的宿慧,自然不同。作为一个僧侣,还有什么比追随一个生具宿慧之人更为远大的前程的呢?
窗外传来交换哨兵的口令声,将刘成从思考中惊醒了过来,他走到窗口,向楼下望去。只见两名哨兵正在换岗,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的铁甲上,更增添了几分寒意。已经是三月了,这要是在江南已经是杨柳纷纷,桃李笑风的季节了吧?可是在这塞外的归化城,天黑后还是是朔风如刀,触肤欲裂,也难怪江南盛产的是风流才子、如花佳人;而这里只有似铁儿郎,巾帼英雄了。想到这里,刘成禁不住往对面三楼一个有亮光的窗户望去,那是自己妻儿的住处,他的心中一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