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住手。”
殿内的诸人连忙前来劝阻,却见韩王然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即,他目视着釐侯韩武,微笑中带着几分无助:“我明白、我明白,义兄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但我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
釐侯韩武先是脸色涨红,似乎是极为生气,但随即,当他看到韩王然他毫无血色的枯瘦脸庞时,他忽然间就收了声。
尽管韩王然并没有明说,但韩武却感觉地出来,这个弟弟已经很累了。
自十年前夺回王权至今,在这整整十年的时间内,韩然为了国家呕心沥血、竭尽所能,日日夜夜都考虑国家大事,殚精竭虑,就像当年的……韩王简。
回想起自己父亲韩王简,再看看此刻躺在卧榻上的义弟韩然,釐侯韩武的心中仿佛被揪紧。
良久,韩武长长吐了口气,声音有些异样地说道:“你……好好歇养,国事,就交给我吧,莫要再为此操心了。”
『……再为此操心么?』
韩王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深深看了一眼眼前这位自幼相处的义兄后,郑重地说道:“拜托了,义兄。”
“嗯。”
釐侯韩武点了点头,忽然转身走向出口。
在走到殿门附近时,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卧榻上的义弟韩王然,旋即,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父王是这般,阿然也是这般,为何贤明的君主,却往往不得长寿?』
情绪激动的釐侯韩武仿佛是逃跑般离开了宫殿。
而与此同时在殿内,韩王然吩咐殿内的诸人道:“都退下吧,让寡人静一静。……王后与马括留下。”
“是。”殿内诸人依言退出了殿外。
此时,就见马括单膝跪倒在卧榻面前,满脸悔恨地说道:“大王,都怪微臣……”
“寡人不是说了么,这不怪你,是寡人逼你的。”韩王然抬手虚扶一记,随即仰头靠在卧榻的靠背处,注视是殿阁的栋梁,幽幽说道:“要怪,就怪赵润,正如他当年所言,他是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要怪,就怪寡人,处处不如赵润,故而处处被其所制……”
“大王……”听到韩王然这番话,马括心中异常难受。
“马括,取笔墨来。”韩然吩咐道。
马括点点头,当即命人准备了一张小案,搬到床榻上,旋即又摆上了纸张与笔墨。
只见韩然抖擞精神,取过毛笔在纸张挥笔疾书。
待写完后,他吹了吹纸张,等墨迹干透之后,便折叠起来,放入马括手中所捧的一只木盒中,旋即嘱咐马括将这只木盒递给了王后周氏。
只见韩王然指着木盒对周氏说道:“盒中书信,是寡人写给魏王赵润的。……若此番魏国受挫,我大韩保全,你便将其焚毁;若国家倾覆,你便将这只木盒派人送到魏王手中。……寡人与赵润也算是相识一场,他在看了书信后,不会再为难你们母子的。切记、切记。”
这仿佛临终前的嘱托,让王后周氏心中悲痛不已,捧着木盒泣不成声,甚至于到最后,竟也哭地昏厥过去,为此马括连忙喊来了候在殿外的宫女,叫她们将王后送到寝宫歇息。
在一番闹腾之后,殿内就只剩下韩王然与卫卿马括。
与马括对视一眼,韩王然笑着说道:“去年,寡人设计诈死,欲赚魏国,不曾想,竟要假戏真做……”
“大王。”马括不忍地说道:“只要大王安心歇养,不久之后定能康复……”
“你就莫在诓骗寡人了,寡人的身体,难道寡人自己还会不清楚么?”
摇了摇头,靠在卧榻的靠背上,仰着头目视着头顶上方的栋梁,良久后喃喃说道:“寡人尝听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当年韩虎、韩庚窃取王权,义兄亦对王位垂涎三分,寡人步步维艰,韬光养晦雌伏十余载,终一举夺回王权……我尝认为,此乃上苍对寡人的考验,唯有经历此磨难,方能自勉、发奋,却不曾想,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寡人自欺欺人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或许世人在天地眼中,就如同那丢弃的刍狗,并无高低、贵贱、尊卑,自然,也没有所谓「天降大任」的说法……”
说罢,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赵润与他初次相见时的情景。
『……本以为,这世上唯有你我互为知己,却不曾想,你居然骗了我整整十年,你这家伙,就这么巴不得早我死么?哼!……罢了,且叫你如愿吧,你这惫懒而可恨的家伙……』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知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放松,仿佛逐渐超脱病痛的折磨。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一名贤明的君主,当真是叫人身心疲惫,早知道,就像那惫懒的家伙那般……了……』
他撇嘴轻笑了一声。
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