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刚刚可是担心死老奴了!”福伯微笑着捋着下颚的胡须,对着躺在床上的李文叹道:“老奴刚刚见你浑身都是伤,吓得老奴差点都要喊了出来呢,不过也多亏了公子,才能把那些个地痞吓走,不过,只是可惜那二十两纹银了,那银子我看了,都是官府的雪花纹银,成色不差。”
李文讪讪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文相信以福伯的老到对付刚刚那些地痞还是不成问题的,要不然李家也不能在城里安安稳稳的住上这么多年;福伯的这些话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和以前的李文反差过大而对自己另眼相看而已。
“福伯客气了,父亲是县里的教谕,那些地痞混混也只不过是外厉内荏而已,不敢动手的。”李文脸上有些不意思的推辞道:“再说那借据也是真的,欠债还钱是应该的,恰好我这里有钱,父债子偿也没有什么。”
福伯听完李文这些话,眼睛里不禁有些发红,随即用袖子擦了擦眼里的泪花,强笑着说道:“少爷你真是出息了,杀了那么多鞑子立了大功不说,还这么长进,老爷要回来见你这样,一定很高兴。”
李文听得出来,福伯说‘这么长进’的意思就是自己以前很不长进,李文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以前的李文到底是有多纨绔,连家里的老管家都看不上自己。
“呵呵,都是父亲教导有方···教导有方。”李文不禁尴尬的笑了笑,道:“不过这些日子还要麻烦福伯您了,我这身子实在是不方便动弹,今天稍微动了动伤口就迸开了几处,这几天还要麻烦福伯你每天都去医馆里请请郎中过来给我换药和纱布。”
李文知道,自己受了十几处刀伤并不可怕,因为身上的这些伤口大多数都是轻伤,只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是被临死前的鞑子砍的,而这些伤口其实都避过了要害,愈合起来并不是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是伤口感染,一旦伤口感染,那就是神仙也治不了了,毕竟明朝还没有抗生素,在这里,异常普通的小感冒都会让人病死。
“对了,今后我的纱布也不用医馆里面的,福伯你去铺料店买些白布,裁成布条,用沸水煮过后再给我包扎伤口。”李文接着嘱咐说道,要知道这可是明朝,谁知道医馆里的纱布会不会是一次性的,如果不是一次性的话那只有天知道纱布上到底有没有传染病,李文可不想得什么天花和皮癣。
福伯虽然对于李文这些说法十分不解,但仍然还是勉强回道:“是,少爷,这些小事交给老仆就是了。”
“对了,我手上的这些银子都是足锭的雪花银,你去买纱布的时候顺便换些碎银子和铜钱吧,毕竟铜钱家里花起来更方便一些。”李文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后抬头向福伯问道:“我记得家里也并不缺钱,我父亲为什么要从衙门里预支二十两银子?这借据又怎么会在别人手里?”
二十两对于李家可不是个小数目,李家虽然平日里吃穿用度不愁,但也只是勉强度日罢了,李双那点俸禄说实话也就只能够维持温饱。据李文所知,在庆阳县里,就是个小捕快一年到头都能捞个五两十两的油水,李家之所以过得这么艰辛是因为他的父亲李双从不收受贿赂,说实话,朝廷的那点俸禄确实不如贪污来得快,一个县官手下当差吏的捕快一年都能贪墨个十两八两的,更不用说那些主薄和县官了。
一提到钱的事,福伯的脸上顿时就失去了刚刚的欣慰,脸上也变得惆怅起来,叹了口气苦涩说道:“这些钱是老爷用来进京打点的,前些日子新皇登基,所以吏部准备对京师各县教谕进行考核,咱们庆阳虽然隶属辽东都司,但实际上却地处辽西,如今北面山海关外不断在打仗,辽西的官吏都要进京审核,京城米贵,更兼一路上还有要打点的地方,所以老爷从县里预支了二十两银子做盘缠。”
福伯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得气愤起来。“哼,这借据之所以跑到别人手上肯定也是张纵干的,除了他谁还能花大价钱从衙门里弄到借据?老爷只不过是不让他在县里面开青楼,说有伤风化,他就明里暗里针对咱们李家,我看这姓张的真是数狼的!”
“这张纵是什么官职?”李文有些好奇的向福伯问道,要知道,自古民不与官斗,况且教谕掌一县教化,县学也要归教谕管,在县里也着实是个不低的官职,听福伯的口气,这个叫张纵的人并不是什么官吏。
“哪有什么官职,张纵只不过是个粮长罢了。”福伯看了李文一眼,叹了口气说道。
李文点了点头,脸上一片释然,原来是粮长。李文知道,粮长虽说也是官名,但却是地地道道乡绅,虽然粮长的实权的在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后有所下降,但在现在,粮长也算是地方上的实权派,县官在县里任期只有四年,而粮长却是要在本地当一辈子,怪不得有钱在县里面开青楼。
大明为了防止地方官养权自重,所以在明初就实行了流官制,就是说出自地方本土的官员不能在自己的家乡当官;但与此相反,官员手底下的刀笔小吏们却能在自家地方为吏。而粮长就是在这种制度下产生的,粮长由地方上的有名望的人担任,主要负责将乡村里的赋税收到手里,然后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