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车马队伍掀起遮天蔽日的尘土,让整个燕赵大地都似乎笼罩在无边的昏暗之中。连日的跋涉之后,官兵的盔甲上看起来也蒙上了厚厚的尘土。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满是疲倦的神色。但是即将到来的大战,还是让这些官兵鼓起了全身的力气,尽力赶向幽州。
不得不说,谢慕华在战前做的动员十分有效,这一仗或许就是契丹和大宋之间的分水岭。想要保证中原大地的长治久安,想要把两国的战略主动权拿在自己的手中。幽州就必须要攻克。想象一下,燕赵大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有地利的优势和主动出击的便利。以后看契丹不顺眼就噼里啪啦的打过去。最让人心动的就是重新占据北方马场。一支庞大而又锋锐的骑兵,在这个年代,是一支军队最强大的基础。
谢慕华坐在马车里依然觉得有些疲劳,身上的骨头好像已经被颠得散架了似的。现在可没有什么橡胶轮胎和平整顺直的高速公路。木头做的轮子,在土路上,颠簸的让人难以忍受。要不是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谢慕华只怕自己都要被颠的发疯。
好容易到了幽州外围,李继隆和潘美双双前来迎接。谢慕华扶着车辕,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杨刚正比他还惨,几乎是抓着车头,自己用力跳下来的。潘美和李继隆走上前来,抱拳道:“谢相公一路前来辛苦了。”
谢慕华不在意的说道:“我有什么辛苦的。总比不得前方辛苦。最近战况怎么样了?”
潘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是我们大宋洪福齐天,犬子潘惟吉率军攻打得胜口,已经攻克关隘。不过,他攻下得胜口,却不愿意驻扎在那里,一个劲的要回来参加攻打幽州的大战。李继隆节度使便另派了李汉琼将军在得胜口,领一万精兵驻守。”
“很好。”谢慕华一来就听到个好消息,不禁喜形于色:“将潘惟吉的功劳记下,这一仗完了之后,给他论功行赏。得胜口那里,都安排妥当了吗?”
李继隆笑道:“都准备好了,造兵工署之前连夜赶制的数千枚土雷,已经被李汉琼的部下埋了下去。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不过要是契丹人胆敢从北面攻打得胜口的话,嘿嘿,那他们可就真的有死无生了。”
“斜轸用兵神出鬼没,得胜口一丢,幽州和北方的联络就要被切断。以耶律斜轸的本事,他不会坐视得胜口在我们手中。李汉琼那里的压力会很大。”谢慕华思索着说道。
潘美沉吟道:“的确如此,所以李继隆节度使一直亲自领军压迫斜轸,迫使斜轸不能分兵攻打得胜口。此外,在外围,我们兵分数路,切断外围和幽州的地道。不过,相公没有到来的时候,咱们还没有开始围城。”
“围不围都是一样的。”谢慕华遥望着远方巍峨的幽州城:“当年太宗皇帝二十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幽州也没攻克。咱们要做的,就是打开幽州就行了。”
“哦……”潘美欲言又止,赵光义当年二十万大军没有攻克幽州,是每一个参与过幽州之战的将领心中永远的痛。想想当年的阵容,统军大将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将人才。二十万精锐南征北战,是赵匡胤一手打造的无敌雄师,连最后一个汉人政权北汉,也无法抵抗这二十万精锐的猛烈进攻。可是,赵光义一手把这支无敌猛师葬送在幽州。也许,只要一天,只差那么一天,幽州之战的历史就会完全改写。可是时光无法倒流,一切不会再现。
如今的宋军,论起兵员的素质和战斗经验,和当初那支强大的宋军不可以同日而语,差距是绝对存在的。几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那批将领已经垂垂老矣,新生代的将领无论是杨家的几个儿子还是谢慕华一手发掘出来的人才,在名头上暂时还无法和潘美、曹彬等人抗衡。唯一的变数,只怕就在谢慕华的身上了。
这位当年的先锋军监军,已经成为大宋实际意义上的主宰,他一手打造出来的新式军队是不是可以在这次幽州之战发挥威力。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是不是能够对敌辽国那些身经百战的将领。都将要在这一战显示出成果。至少有一点是已经证明的,从大同为基地,沿桑干河东进,封闭燕山,断绝辽军支援路线,把幽燕地区彻底变成孤城。这条路,是绝对行得通的。
“走吧,我们去看看耶律斜轸去。”谢慕华缓缓的说道。
斜轸依然驻守在沙河一线和宋军对峙,遮天蔽日的战旗,连绵不绝的营寨,不绝于耳的马嘶……五六万辽军阵容庞大,营帐之前,鹿砦、拒马枪、壕沟连片成野。
宋军缓缓出动了一部军队,数千名官兵小心谨慎的护着谢慕华亲临敌前。斜轸接到部下的禀告,随手将正在翻看的兵书丢在一边,淡淡的笑道:“既然谢慕华已经来了,大家出来见个面也好。列阵,备马。”
契丹人阵中的号角声呜呜吹起,三千名重甲骑兵翻身上马,战马踏动整齐的步伐,森然从军营中走出。耶律斜轸身披厚甲,居于阵前。一面代表着南院大王的红色大旗,被掌旗官耸立在他的身后。耶律斜轸手提缰绳,两腿一夹,马儿滴溜溜的打了个喷儿,撒开四蹄,朝前跑了数十丈,远远的看着宋军的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