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郡令一纸请求,苗保田自是喜出望外,易县何曾有保郡富庶,郡令不比县令,县令有什么?
县才多大?别说一个郡守的请求,就是他的好感在指头缝隙中漏出来,转化为钱粮,也足以馈养他这两三千人的军队。[]何况目前与高显国是战是和,离得越近越有可能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卷入战争。
眼下,他需要将田蝉和田芝送到保郡去,这就带了数十骑兵以护送两位小姐为名,前往保郡去与方郡令见面商谈。
他能来,方郡令心里安心多了。
五福寺不是要建到城郊去,划块下来的位置除了城郊给寺庙的耕地,还有保郡中心的一个四方块,几个成段的街区需要拆除,整整一闾人需要迁移,工程之浩大难以想象……而其中钱财一部分是上头拨款,一部分郡里补贴,一部分,则是贵族金主募捐,加起来已经是数千万贯。
这么一大笔钱,人丁上这么大的动用,方郡令想沾一手腥不假,但他更要防备的是刘氏宗族,倘若如此浩大的攻城交到刘氏的圈子去完成,那么姓刘的就能调动郡里的人力、物力、财力,近一步将他架空。
国家还稳定,要说他一个郡令,有如此顾虑,大可不必,但他就是无法睡得安稳,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石敬孙这么一个能忍的武夫突然在面前飞扬跋扈,当庭杀人,突然令他有一种乱世即将降临的感觉。这种感觉说来到就来到,无缘无故,而要验证,却是种种征兆……有猎人说,东南山林之中群虎呼啸,一日不绝;有人说,十万东夏人在备州,狄阿鸟迟早要卷土重来;有人说,高显人得了湟西数城,实力恢复,有意南侵,关键是李盘拔河,与当地官绅百姓冲突激烈。
李盘是什么人?
皇帝能在一登基就派来备州坐镇的心腹。
他手握军权,代表关中靖康朝廷,却一夜威信尽失,街上出行,光天化日,有人闯入护卫意图谋刺,人被抓住之后,备州当地官吏听刺客哭诉一家人悲惨遭遇,无人接案审理,而备州籍官员更是前赴后继,在朝廷上大告特告,要求李盘下狱,州军换人……这给人一种错觉,朝廷在备州统治动摇。如果说这种直觉不够判断,那么就是私军,陶坎练兵对付东夏人依靠的是地方豪强,虽然他反豪强,依赖的还是地方豪强,他人被调走,相当多的军队因为成为财政负担,关中不承认,但又怕外敌回来,不予裁撤,地方豪强纷纷将之划入自家武装,出钱养兵。
不过与苗保田搭上线,方步平顿时气壮不少。苗保田是跟着田启民来的。田启民所在田氏是关中门阀,倘若李盘失势,谋夺镇北平原失败的田启民怕是最合适的人选,说不定现在朝廷上就有田氏主导,在为他活动。
前日,给道林和尚提到修寺庙的人选,道林和尚急中生智,说要佛挑人,他方步平官宦生涯几十年,岂不知道这是句托辞?岂不知道自己推荐的人选是墨士,肯定不会改信佛家,道林和尚这是在放水……但又能如何?自己都忌惮地方势力,道林一个和尚,他敢轻易开罪,刘氏本身就是他的一个大金主。当时,虽然是在半夜,容易心浮气躁的时候,方步平还是生生忍住,因为他不知道把话说开,是不是在破坏游戏的规则,近一步降低自己的威信,而根本改变不了道林和尚倒贴刘氏的状况。
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怎么破解。
苗保田来了保郡,见了一面,相互吃酒作戏,却是探出来了,苗保田不知怎的,和李虎纠葛很深,甚至出言让自己放过那些被抓到的土匪一马。但这是不可能的了,他一个郡守,却决定不了司马扣押的人,更不要说臧氏带了数十骑来查验王虎的身份,还在施压,让自己以勾结土匪的罪名抓拿杨武威。
臧氏惹不起,权力被刘氏架空,再惹一个臧氏么?
刘氏,树大根深,一时招惹不了。
郡司马石敬孙?
此人手握郡军,以他的表演来看,谁说你拿掉他,他不会犯上作乱?
第二次和苗保田见面是在方步平的书房。
方步亭和苗保田的师爷也在,四个人也没有分什么尊卑,围绕着书桌,坐了是个圈椅,气氛压抑,在商量怎么解局,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办法。哪怕是苗保田把军队移过来,作为客军,也是会被压制的,似乎攻不破这个几方实力围成的铁笼。他们推动几个代表各个人物的棋子,捏来捏去,发现都是硬的。
苗保田的注意力总是围绕李虎,不知不觉捏了个黑子,放到棋子里头,说:“这几方,我们动不了,而他李虎,却是最弱的。”
他的师爷立刻在一旁解释:“府尊你看,这李虎与刘氏关系好,与石敬孙也结拜了,但他就是在乡间冒出来的穷小子,也许借着与东夏人混得熟,自称东夏归国,但他真要有事,会谁救援呢?”
师爷把代表臧氏的棋子拨一旁了。
臧氏会理睬李虎?
臧氏分离出去,石敬孙是通过刘昌与李虎认识的,即便是结拜,真要是李虎犯了大事,他有什么理由去冒险呢?
师爷把石敬孙也拨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