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喝酒,来到的筹事和尚竟然自称道林。一开始,这让把蜜蜂外公当成自己外公的李虎很不舒服——哪怕后面的字就是谐音。但随后,和尚就令他改观了,谈玄论诗,在座的几个书生都难比,果然天下之大,不乏奇士高人,只是李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有才华,风格高雅的人怎么去做了和尚,到处礼佛,劝人信佛……到来的还有一个武将,姓石,叫石敬孙,也信佛,佛号了悟,四十多岁,自称中朝石奋之后,但一伸胳膊,胳膊上却滚满塞外沙陀人的刺青。
酒席上说这人很能打仗,赞誉不断,尤其是他对战东夏军队时的表现,像各路皆败,唯他一路高歌猛进一样。
李虎对这人起不了好感。
但凡对北平原举刀,对东夏人举过刀的人,他就虽是冒出杀机。但是,他忍住了,他阿爸给他了一个难题,怎么不加兵,夺回北平原……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深入靖康权力阶层,看看有无机会。
石敬孙虽是武人,却如和风沐雨一般。
李虎知道,他阿爸说过,在靖康,武将若一心想和文人混在一起,那就野心大了去了。
李虎也有心与他套一下交情,不大工夫,他,石敬孙,刘昌三人就勾肩搭背,滚成一团,他们喝了不少酒,不知哪根筋不对,刘昌提议说:“你我三人挈阔相投,尤其是李虎,那是一见如故,不如借道林的酒,咱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如何?效仿桃园刘关张,为兴盛靖康做中流砥柱?”
道林怂恿,一片文士也纷纷起哄。
李虎虽然喝了不少,却猛地睁眼,试图清醒自己,他倒可以与刘昌结拜,石敬孙?却颇为踯躅。
石敬孙却现出一副感激模样。
这个李虎懂,刘氏是门阀,刘昌与他石敬孙结拜,自然等于是降低自己的身份,别看他就是一介纨绔。瞄了一眼刘昌,李虎怀疑他根本就没醉,和自己结拜也许不是要紧,想和石敬孙结拜才是主要,要知道这石敬孙可是问鼎郡司马的人选。一旦做了郡司马,刘昌父亲的官职也不过与之相当,而便是这个郡司马,恐怕没有刘家的支持,石敬孙也难鱼跃龙门。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愿意结拜,得罪二人就不是简单的得罪,二人拉着自己,也许只是拿自己掩饰他们**裸的结合。
装睡?
装醉?
就都躲不过去。
当然,和他们结拜,对李虎自己也有好处,只是这结拜……李虎在心里说,太儿戏,谁当真谁傻。
三人借得水酒,持刃滴血,就让众人见证,结拜了一场。
结拜完,李虎又喝了两杯,怎么都觉得不舒服,见一文生饮完,要在空白屏风上书诗词,上去一把夺过,一砚全泼上头,然后持笔一阵挥舞,便是一头滔天大虎,屁股都与天相接,分不清哪里是身了,只剩一张虎脸伸来,青面獠牙,众人来不及惊叹,他已持笔在留白上狂草四字:“虎啸北原。”
这北原,那便是心中的北平原。
投笔一扔,见杨揣说不上话,在一旁的席位上都快睡着,他喊了一声:“杨揣。我们走。”就去勾自己脱了的外衣。
杨揣早想走了,连忙爬起来,去扶他,见他勾了衣裳,走到前头,而楼梯不容两人齐走,就跟到后面去,一回头,见众人趴于屏风之前,好奇跑回去,却大叫一声:“啊呀。谁画这么恐怖呀。”
别人都不理他。
刘昌砸着酒杯找李虎指,发现找不到了。
忽然,他想起来,三人还没分大小呢,大叫:“李虎。李虎。你滚回来。咱仨谁是大哥呀。”
杨揣跑楼梯边往下望,李虎在下头呢,他正想喊李虎上来,别得罪这刘公子,而且结拜,以后自家人在郡里都横着走了,不料李虎在下头回了一声:“我。我名大,是虎。”杨揣回头,见石敬孙蹬蹬往楼梯旁跑,连忙先下去,下到李虎身边,李虎说:“别管他们了。我不舒服,咱们走。”
出去,天又下雪了。
最近晴了好一阵子,这雪刚下就鹅毛一般,怕还会下更大。
喊上李四,驾上马车,马车还没到身边,李虎就吐了。杨揣想去拍他,李虎就说:“我没事儿,吐出来才怕真醉了,你去给我要点吃的,带回家去。”杨揣没要过,看着这酒楼就怂,犹豫半天,问他:“要吃的。是不是太丢人呀。”李四到跟前了,白了他一眼,走了进去,片刻已经拎了熟食出来,交给杨揣。杨揣还想证明他更没讲过世面,吃喝完,还好意思要些饭菜打包,结果,二楼的窗户开了,包先生探出头,大声说:“李虎。你赚我赚大了,别想着跑呀……上来喝酒。”
李四抱拳说:“家主人年龄尚幼,不能多饮,眼下已经过量,还请先生海涵,与诸多公子讲一声,我们先回。”
把李虎扶进马车,杨揣也钻进去,外面好冷,马车也不暖和。
他瑟瑟发抖,激动万分地给李四说:“李虎跟刘昌公子,还有一个将军结拜兄弟了,赶明再没有人敢欺负咱家了。”
他发现李四只“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