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叹息。
朱天羽说:“几天下来,将士们起码伤亡五六万吧。”
他似笑实哭道:“自开战以来,接近十万的伤亡,十万人换一城呀。我本来要弹劾陶坎的,结果这一场,他有意督我们的战,战场上咱们的人……就是去填坑的。战绩不显。我还怎么言他的不是。”
朱彰沉默片刻说:“为何言他的不是?”
他说:“备州陶阀本身不过是三流门户,陶坎一战成名,叔父夸耀他的功劳,言及东夏的难战,岂不是多了一个挚友?”
朱天羽摇了摇头,轻声说:“彰儿。皇帝是让我干什么的?”
他低声说:“陶坎不过就是皇帝拿来宰杀东夏的刀而已。要我言东夏兵强马壮么?他陶坎一举威震天下,曾经调度过几州的兵力,将来新皇帝怎么使唤他?我褒扬之,皇帝就会心生不满,皇帝是想让咱们朱氏干啥?找他的污点,找他的过错,好压制他。彰儿。不要把你年轻人的理想放出来,就像张怀玉,我去登州那是要与他好的,他与我好吗?挡着众人的财路不说,一败再败。他一败再败,皇帝却要查走私……查咱们,为什么?告诉天下人,张怀玉吃败仗有情可原,因为登州还有个比他笨,比他无能,比他贪婪的朱天羽,让军队**不能打仗的,你懂不懂?我什么都没做,却替他坐实吃败仗的原因。因为皇帝想不到人代替他,还要用他。”
朱彰被叔叔说得气愤,不满地说:“皇帝把我们朱氏当什么了?”
朱天羽笑了。
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骄傲,低声说:“一再为人顶缸却还活着,还能东山再起,手握兵权,这又是为什么?”
朱彰知道叔叔是什么意思。
顶缸了别吭声,要多听皇帝的,让干啥干啥。
做狗的要能咬人,还能受委屈,其它门阀因为影响力巨大,却是太不听话了,所以朱阀却总是能东山再起。
漫天涂满彩云。
下头却又起了厮杀。
朱天羽考验一样问:“红衣将军是陶坎的秘密武器,除此之外,他一手训练的上谷兵却未动。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这时候用红衣将军吗。其实不用它也未必打不赢,为什么一定要用它?”
朱彰想了一下说:“他在提振我们靖康军队的士气。”
朱天羽轻声说:“他想让全天下人知道,他的营门督造这些年在干什么,吃那么多钱粮进去,值不值。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打不赢狄阿鸟,提前让狄阿鸟知道他手里有这样的杀器,增加狄阿鸟的忌惮。这红衣将军被陶坎藏着掖着,我们都不知道,陶坎能造出来多少?就这几十门,这一仗下来,三门炸膛,你说如果靠几十门这玩意儿,就能打败狄阿鸟?但是,狄阿鸟知道他有多少门吗?”
朱彰眼睛一亮,问:“陶坎这武夫竟有如此心计?”
朱天羽说:“十来万人换来一城,还要主动议和,皇帝本身就病重,非气死不可。这也是叔叔想弹劾陶坎的原因,让皇帝给天下人好交代。”
两个人正在商谈接下来政局上应该做出的反应,东夏人冲击他们的防区了。
朱彰大怒道:“为何从我们这里突围?”
朱天羽有自知之明。
为何从他的防区突围,东夏人觉得他这支军队好打呗。
他看朱彰生气,略一沉吟,道:“你上,用家丁吧。”
他的王牌,就是朱彰率领的一支朱家军,这都是金银喂出来的,他是不大舍得,不大情愿,可是东夏要是从他这儿突围,那他就难交代了。这会儿他觉得特不公平,从商州,从台州等地支援来的兵马强到哪去吗?尽管他们是州中千挑万选,却能和登州兵相比?偏偏陶坎划给他们防区小。
这还不说,张怀玉的旧部,还被他陶坎专门划出去,看起来是怕他们与自己不和,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弄自己一把。朱天羽心道:“你不仁休怪老子不义,看老子不好好地弹劾你?”
随着朱彰点兵支援,他也赶去战场附近,去看东夏军队是否还能从他阵营突围。
突围的军队只有一千多人。
被围不可怕,内部有兵被围,最应该固守,不被敌人消灭,尤其是这又要到天黑了,要知道外部一旦有援兵出现,说不定还能里应外合,总强过四处突围浪战,但是,嗒嗒儿虎却不能留在里头。
杨二广汇合了几支人马,并成一千多人,肩负着送走嗒嗒儿虎、狄黑虎等人的任务。
他的牛录已经残了。
突围的路上,他都是一遍、一遍地重复说:“多年的家底一战打光了,我不想走了。我跟他们拼了算了。”
他找到一些少年兵,推给嗒嗒儿虎,这里头包括逢毕。
他叮嘱说:“如果突围不出去,你们却要跟着世子出去。你们活着,我们牛录就还活着,将来再重建,树砍了,还得留个芽儿。”
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好的,半片胸甲被砲给掀了,帮着白纱,嗒嗒儿虎怕他不像他说的不要紧,一开始还派人给他副担架抬着他,但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