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撒力罕也不至于不加理睬。
他走出去,见到差马旁边是位牵马的少年郎,穿着宝蓝的马褂,面容可亲,微微露出几分笑意,顿时好生意外,就像见到一位大部族的宝特。不仅如此,少年身材高挑,体型俊美,面容有光,腰部尖刀斜跨,大拇指上挂着马鞭,一见面就拱手,让人觉得即雍容又礼数周全。
礼数周到在草原格外难得,即便现在的东夏,那都是上了三十的体面人家或者是一部首领才能有的。
撒力罕心说:“怪不得马丞的口气里充满对他的敬畏。只是这样的少年郎,当真能和以前的乡录比吗?”
少年先自报家们说:“小子本姓铮,名容信,受家兄推荐,经官府考核,来乡旗任乡录一职,未到就听说这里有位大大的巴特尔,这就第一时间前来拜访,来得有点儿突然,未免打搅到坦达。”
撒力罕生硬地说:“我正在整铠甲,进来吧。”
少年却没迈步,又说:“远道而来,没有准备礼物,正好手边有刚刊的画本,向坦达献上,给孩子们看画识字。”
他一示意,身边的差马在马腹部的包里翻出两本备着羊皮封面的画本,上前递给撒力罕。
撒力罕低头看了一看画本。
画本是其次,跑来知道是“拜访”,还能知道捎带礼物,他再一次肯定,这是大部首领家的宝特,只是他不知道哪个家族有幸,竟生出这般儿郎。他可惜自己的阿妹都已经出嫁,否则定会为阿妹物色。
这次再说话,他口气客气了很多,一边引路一边说:“乡录大人。我怕不能多陪。我们东夏大王英明一世却终有打盹的时候,被人围在了县旗,马丞坦达刚刚来过,呼我随他作战,我整完盔甲,就去与他汇合。”
少年乡录哈哈大笑:“营救东夏王?他需要营救么?”
萨力罕眉头一拧,不敢相信地问这少年乡录:“这是什么意思?”
那乡录笑道:“包兰兵马集结,不缺军队,离此地并不是太远,若是需要营救,便早就出兵了。”
撒力罕问:“不是说包兰的军队兴师问罪,往拓跋氏营地去了吗?”
乡录铮容信说:“兵家诈道,没想到把知兵的阿哥都骗到了。东夏王若不以自己为饵,敌人缩在山区,见势不妙就逃走,怎么会肯出来?”
撒力罕顿时觉得有可能,他不敢相信地问:“即便是真的,这么隐秘的事儿,你怎么会知道?”
他一看,家里人都出来看稀奇,打外头也有亲戚和弟兄们的家属进来,要看新来的年轻乡录是什么一个模样,就使劲给他们挥手,让他们别围着。
但是没有用。
家里的人本来还只是想知道新来的乡录是什么模样,一看是个俊少年,热情不减反增,怎么也不肯走。
铮容信笑道:“猜的。不瞒撒力罕阿哥,小子也曾从名师,学习过兵法。只是家兄嫌我瘦弱,定要遣我从政。”
撒力罕问道:“请问你兄长是?”
铮容信道:“家兄并不出名,说起来坦达也是不知道,不讲他了。”
他大步走向撒力罕的铠甲,用手拽拽,惊叹道:“没想到如此沉重,几乎和……”似乎他见过这么沉重的铠甲,但是很快就不说了,只是赞叹说:“撒力罕兄长定然勇武过人,一般人便是能穿,也被压得直不起腰。”
撒力罕叹气说:“可惜埋没多年,都锈了。”
他对少年乡录生出好感,轻声说:“没想到你是这般年轻,定是出身于大姓,到了乡旗只怕会不习惯呀。”
铮容信谦道:“撒力罕阿哥贵为一部首领,都能呆在乡旗居住,小子又有何不可?”
牧人家里难看座。
撒力罕的大妻身份贵重,不作接待,他小妻拉来一个毡毯,就铺地上了,铮容信向她笑了一笑,称完谢,才与撒力罕相互作请,一起盘腿坐到上头,让人在中间加上几桌,放上招待客人的奶茶。
撒力罕的大儿子十、四五岁,带着雇来的骑手管看牧场。
二儿子却挂一耳朵,说画本是给孩子们的,就站旁边盯着那画本,时刻打算抢走……至于他的弟弟妹妹,也都往毡毯上跳。
撒力罕把他们全瞪跑为止。
铮容信却盯着这帮孩子们。
撒力罕还认为他少年心性,他回过头来,再次向撒力罕示意,话入正题:“我这次来,一是没见过撒力罕阿哥,登门拜访,二是想向撒力罕阿哥请教几个问题,最后却是请阿哥帮点小忙。要是阿哥乐意,我就直说。”
撒力罕点了点头。
铮容信说:“第一个问题,就是咱们乡旗都有哪些才能出众的人?有哪些一技之长的人?”
萨力罕木了。
他没想到新来的乡录问的第一个事儿是这事儿,他倒知道一些,就一一道来,乡旗并没有才能太出众的人,他也没有过分地夸奖。
铮容信让差马去帮自己拿纸笔,立刻就在几桌上摊开,书写,记录人名。
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