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明亮的阳光光柱,透过顶格的窗框斜照入客厅内,使小半个客厅显得还很光亮。客厅里没有一点的声音,呈现着一片的沉静和安详,但实际是,弥漫着异常之沉闷及抑制的气氛。隔一会,当茶杯轻放到玻璃茶机上发出的接触声,竟使人觉得,是重力震动的声响在打破此刻的安宁。
内心的烈火在熊熊燃烧,而使眉目间显出极其焦灼神情的何以然,终于轻声地,却是深沉地说道:
“真想不到,前天在你家里对你倾心地劝说,到今天,我们还需要继续来深谈。高原啊,我们俩是再也不能谈不下去了!刚才,讲体制改革,从理论到实践,你既谈了目前体制上存在着的滞后性及其矛盾性,也说了改革的必须性和现实性,甚至指出了潜在的紧逼性,总之,无论是攫取个别现象,作其发展趋势的推论,还是阐明一般原理,进行本质性的理性归纳,或者是,叙述先进人物的思想与群体力量相结合,可开创出新的形势,打出一片新天地的,一种战略性的高瞻远瞩,你都叙述得处处在理,十分到位;事事深刻,精妙绝伦。可是在候选总经理的问题上,就是如此举棋不定,徘徊不止。多次跟你谈这件事,始终是这样的犹犹豫豫,甚至是进一步,退二步的!我知道,你也是很明白,一打纲领不及一次具体行动有力量的道理,但光有深刻的理性思想,却不能把深刻的理性思想,与物质性的承应相贯通起来——具体到,某个能起引领与发生能量作用的个人身上,那你把道理纵然讲得再透彻,再英明,也是半空中的鞭炮,仅仅是响得高,于实际!于我们的实际需要有什么关系,又能起什么作用呢?!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呀?!”
何以然说话停顿间,凝聚的双目逼视着高原,他在迫切等待高原的回答。然而,低沉着头,手捏着茶杯,并把茶杯不停地转呀转的高原,却始终一声不吭。
“高原,有一次,在谈思想解放的意义时,”何以然忍不住继续倾泻他内心一片炽热的心怀:“不还是你借马克思讲的一些话,‘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这样的来为我点明,怎么看待精神和物质的关系的吗?那天,我倒被你讲得茅塞顿开,感觉得到了升华,怎么?难道你是个叶公好龙式的人么?!高原,你能精确到这段话出自马克思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第几页,第几段,但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不是背得滚瓜烂熟的理论,而是能把理论指导体现在具体的实践上!公司的改革实践需要你,在等待你,甚至可以这么说,我们企业的改革在呼唤你,我也不能没有你啊!高原哦,你能懂得我吗?!”何以然说完话,就把焦灼等待的目光,长留在高原的脸面上,继续发出他无声,却是分外强烈的呼声。
象是触摸到了,是出于一片肺腑之言的激情话语,高原不由得慢慢抬起头来。他立刻看到,何以然正用如炬的目光紧瞧着自己,跟着,又感到,一只热烈又颤动不已的手掌,已轻轻地盖压在自己的手背上,这无声的语言,更能感染到一种出自于内心的,深切的殷殷之声在呼喊。
虽有如此的感受,但高原想了想,似乎还要据理力争似的:
“何部长,其实,我也不是真的不愿为我们的深化改革负起责任,贡献出我的全部力量,只是,我觉得我,还没有担当总经理一职的充分心理准备,究竟是否有做好这份领导工作的能力,也一点都不知道。能表达好思想,不等同于就能领导好全局,这,就像春分是春分,秋分是秋分一样,两个不同的时令所表示的,决非是同一气候的趋向。”
“那,我会为你肩扛力鼎的,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势单力薄的。与此相关的问题,其实,多少我也曾和李沛文书记谈过,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是决不孤立的。”为给高原鼓劲壮胆,何以然在坚定地矢志力挺。
然而,高原却也有他所有的,很坚决的意志:
“你说孤立?就是真的孤立,我也不会十分的恐惧。要深化改革,就要与既得利益者发生冲撞,甚至会进入到肉搏战,这是可以预见得到的事。只是……。”
“好好好,我知道,你一定还想说,只是我高原,决不是为了争夺总经理的职位去跟人家拼搏的,因此……。是的,你说得很对,我们是为了……。阿呀,话讲到此,我又想起交响乐团那位梅芬书记所说的,‘在民族复兴的过程中,就我们个人来讲,以什么来作为自己人生价值的追求目标,在选择上,我们是可以各有各的自由选择的权力,然而,对我们的国家与民族而言,哪一种选择率的多少,综合起来,是可以决定我们的民族素质和国家命运的啊!’这话,其实也包含广大领导素质综合后的状况,我不单是很赞成她的想法,而且对此,也极有共鸣,上次,在你家,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些话了嘛!”
“何部长,记得我也曾对你说过,我认为,自1840年起,直至以后的整个的105年,我们的民族,可不能让这一段受尽欺凌与压迫,悲惨又苦难的中国历史白白发生过,因此,为了民族的复兴,我是很愿担当责任,很愿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