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为的是挑拨离间武林纷争。不争,这场阴谋好戏已不攻自破。这盘棋关键不是王逸竹的甘拜下风,也不是恒山派的口说无凭。真正的关键,是柳桓的按兵不动。那时我知道,还不清楚是敌是友,我不能妄自断言。
我收敛了思绪,转而看向柳清,他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又有些愧疚的神色一览无余。随即他鞠躬说到:‘柳清鲁莽,错怪兄台了。’
乔霁看着他这愧疚的神色,调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善莫大焉。’
我笑了,柳桓亦笑。只是他的眼神之中并无笑意。
‘诸位,路途奔波劳顿,我特地安排了住处,请各位先休息,我们明日再促膝长谈。’柳桓说道。
不出所料,我们的房间是分隔开的。房间很大,一应俱全。我知道,我不必等到明天,便可以见到柳桓。
果然柳桓在已近黄昏时来到了我的房间。
‘柳掌门,路遥已经恭候多时了。’我看到柳桓,恭敬的说道。
‘不必拘礼。我想来不善于这些客套的话,我们开门见山。你不会介意吧?’柳桓的声音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当然不介意。我也想尽快知道柳掌门请我来的目的。’我尽量平静的回答道。
‘好,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柳桓说道。
‘我的身世。’我坦然地说道。
‘你的确是莫枫的儿子。你出生的那一年,边疆作乱,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为了国家的安定与平稳,你的父亲莫枫率兵出征。率领大军三战三捷,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尤其是全部由精英组成的百人莫家军,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话。三场恶战,无一人阵亡。
一年之后,你的父亲名震天下,凯旋而归,龙颜大悦,赐黄金万两。再加上你的姑姑,当时的茹妃甚为得宠。一时之间,王公贵族都前来攀附。虽然你的父亲一向为人沉稳内敛,功成不居。但是还是飞来横祸。在你父亲进宫看茹妃的时候,宫中忽然起火,火势急剧蔓延,烧死了茹妃,你父亲逃出生天。这时候,你父亲的副官刘亦洋作证,说是你父亲纵火,意欲取当今圣上而代之。皇上听之,龙颜大怒,下令诛杀九族。
你的父亲忠肝义胆,大义凛然,向来是江湖诸多豪士效仿的对象。江湖之中很多高手也找你父亲切磋武艺,谈经论道。嵩山派的前任掌门,我的尊师祝游便是你父亲的好友。他为了将你救出,如入虎穴龙潭。将你救出之后改头换面,做了你的养父。
这便是我所知道的,你的身世。’柳桓一字一句的说道。路遥说到这里,短暂的停顿。
仲孤音听到这里,不再沉默。她黑亮的眸子里映出了天空中的繁星,以及淡淡的月光。她说道:“我困了,不想听了。”
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的路遥并没有听到仲孤音的话语。他继续说道:“这些,其实我大概猜到了。于是我问柳桓:‘您,需要我做什么?’
柳桓看向我说道:‘我要替祝掌门做一件想做,却为来得及做的事—就是把嵩山派的武功传授给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仲孤音不再装作假寐,讽刺了一句。
路遥浅笑,不作争辩。继而说道:“那个时候我并不清楚柳桓的意图。虽然我有些忌惮,甚至可以说害怕这个人,但是我还是相信这个人的良心。因为我相信路老头的眼光,他所传授之人,必定是志同道合。”
仲孤音哼了一声。
路遥又说道:“然而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他。于是我对柳桓说道:‘柳掌门,路遥虽是将门之子,但是没有旷世之才,也没有壮志雄心。我既不渴求功名利禄,又不渴求名声威望。所以柳掌门还是把这武功绝学留给天资聪颖的人吧。’
‘你不信我?’柳桓玩味的看着我问道。
‘有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信。’我恭敬的回答道。
柳桓忽然笑了,因为我的一句话,他仿佛看淡了我们之间的芥蒂。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钥匙,说道:‘藏书楼的钥匙,嵩山历任掌门的精髓全在里面。你自己悟吧。’
现在想来,我的一身武功一部分源于的是藏书楼的真知灼见。在那里我仿佛看到了盘古开天辟地,宇宙万物洪荒。大到日月桑田,小到沧海一粟。秋至阴雨霏霏,春来一碧万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于这万千世界不过是一粒尘埃,这万千世界与我不过是浮光掠影。我随心而动,便可阴阳相平。我随遇而安,便可动静相融。
那段废寝忘食的日子过得孤独畅快,武功的玄妙,武功的美感,让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日子平静如水,而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打破了这平静:南衡派的掌门步台云中毒身亡。
我刚刚迈进嵩山派的议会堂,便听见了这个消息。
‘新的掌门是谁?’柳桓听罢问道。
‘是步台云的弟弟,叫做步连城。’嵩山派的弟子回答。
柳桓忽然起身,长久沉默。
乔然的沉默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