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行宫之中,司徒第一站在宫门口,看着那日渐下落的太阳,眉头微蹙,脸上的凝重长久散不开。
后面易南浔走了上来,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你在担心小言儿?”
“她这一个月里昏昏睡睡,连意识都开始不清楚了。”司徒第一沉声说道,那般凌厉的女子,有一天乖顺的如同小羊羔一样,只能说明,她自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易南浔闻言,面上也露出一丝担忧,从南乾国回来之后,她身体急转直下,一日里竟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虽说孕妇嗜睡,但是却也不似她这般厉害。这样子,倒是与她去雪域之前一般无二,如此说来,是噬心蛊又发作了。
“她还能撑多久?”易南浔忽然说道。
司徒第一摇头,“我不知道,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许也就一个月。她太倔强了,若是不要这个孩子,或许还能撑得久一些,这孩子分明是在吸食她的精力而活。”
“现在说这些未免晚了。”易南浔摇头说道,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这段时间小言儿的苍白无力,心里头又生出一丝不甘来,“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小言儿……”后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来。他不想承认,可是有些时候现实让他不得不承认。
司徒第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事到如今,哪里是他们想如何便能如何的,连小言儿自己都……
不远处一个身影被拉的拉长,他怀中抱着安静沉睡的女子,一步步朝着这行宫正殿走来,即便是走路,他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怀中的人儿,好像若是少看她一眼,便再没有机会能弥补过来。
这段时间,大家已经都习惯了他于她沉睡过去之后这般温柔的注视,司徒第一轻叹一声,慕容虽是错过了她,可是终究是不用饱尝这即将失去的痛苦。那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呢,竟然让旁观的他们都不觉黯然。
“她怎么样?”看着走上来的男子,司徒第一问道,目光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呼吸均匀,面色正常,应该只是睡着了。
轩辕天越看了司徒第一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容浅身上,微微一笑,“大概是今天玩的久了些,太困了,这一路上回来,都没有醒过。”
“子离……”易南浔微微蹙眉,看着那柔和的笑容,此刻他心里如针扎一般,小言儿当然不会醒,她是陷入了沉睡中,他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能做到自欺欺人。
“师弟!”司徒第一忽然喝止住了易南浔,他看了他一眼,转而看着轩辕天越,“既是如此,太子就带小言儿回屋歇息吧,她近来吹不得风。”
“嗯。”轩辕天越轻应了一声,抱着容浅就往前走。
看着那孤寂沉重的背影,易南浔咬牙说道:“大师兄,你明明知道小言儿根本就不是睡着了,她是……”
“你以为他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在说服自己接受罢了。”司徒第一看了易南浔一眼,皱眉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般毛躁!”
“大师兄,那是小言儿,那是我们的小言儿,你叫我如何冷静。”易南浔咆哮说道,他做不到,做不到像大师兄这样从容看待,他要发泄,他要发泄。
“但是你也别忘了,她不止是我们的小言儿。”司徒第一皱眉说道,目光凌厉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她还是君无言,还是容浅,甚至还是天越太子妃,未来的天越的皇后。每一个身份背后所牵连的人,他们没有一个比我们承受的痛楚少,师弟,这个时候,若是我们都不能收敛自己的情绪,你要底下千千万万的人如何自处?”
易南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是啊,她底下那些人哪个不担心她的身体,这段时间,云水月、南无忧他们即便奔赴前线,也是隔三差五的送信前来问她的情况。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易南浔垂着眉眼,眼底浓浓的担忧如何也挥散不去,到这种时候,越是明白的人,才是越痛苦的吧。
容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转过来的,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俊美无俦的容颜,他闭着眼睛,睡的很熟,可是那俊脸上却透着说不出的疲倦,那眉,连睡着时都是紧绷的。
这个男人,这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对自己的呢,容浅垂着眉眼,眼底不觉黯然。
“唔……”头顶男子沉沉的声音传来,“怎么,睡醒了,饿不饿?”
容浅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刚刚醒,我还不饿,你再陪我睡会好不好。”她明明没有多大的动静,可是他还是醒了,这个男人最近到底是有多敏感,连她如此细微的变化都能察觉到。
轩辕天越帮着容浅矫正了下身体,防止她压着肚子,他摸了摸她头顶,笑着说道:“好啊,不过睡前还是得吃点东西,我让人给你煲了汤,先喝一碗再睡。”说着,他准备起身。
“不要。”容浅使劲抱住他的腰,如何也不肯松开,她蹭了蹭,小声说道,“你不在我睡不着,等下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