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远山,苍茫云海间,天翊等人披着月华,抵至一处幽深的峡谷内。
皎月之下,遥挂着一条银色的飞瀑,飞花碎玉,白练腾空,水帘悬挂,如雪崩泻。
天翊等人伫立在飞瀑前,只觉有狂风巨浪迎面来袭,声势浩大的银落声,响彻天地,盖过了尘世喧嚣。
这一刻,天地之间唯独剩下眼前那一飞瀑在吟唱——悠远,寂静。
天翊望眼以对,如潮的思绪,来得竟是那般汹涌澎湃。
这一处幽深的峡谷,他并不陌生,他清晰地记得,这里名叫明月峡谷,他曾与烈阳一道在明月峡谷中找寻子夜星辰草。
天露灵草,子夜滋长,凝星辰之力,故名子夜星辰。
当初为了一株子夜星辰草,天翊被冰珞、阴玥师徒两联手打成重伤,正因为如此,烈阳一怒之下方才率众砸了天狼学院。
可以说,狂客学院最终被几大势力联合屠戮,此事应该算作导火线。
此时重临明月峡谷,水声山色锁银泻,往事思悠悠,天翊的心中万千感慨,只道一言难尽。
青霖道:“我们已经抵达明月峡谷,此处距离登云峰并不遥远。”
话至此处,青霖朝着天翊望去,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他虽然身为狂客学院的老师,但随着这一路走来,他已然发现,狂客学院的后浪现已冲劲遏天,他们再也不是活在襁褓中的婴儿。
天翊稍稍平复,目以扫视,言道:“青霖老师,你们留在明月峡谷中,我去登云峰探查一二。”
说着,天翊便欲起身飞离,武忘与无忆见状,连忙出声上前。
武忘道:“老大,让我跟你一起吧!”
无忆道:“老大,还有我!你说过,无论这天地有多大的风雨,我们都要一起撑!”
大青与小笨也连连靠身上来,看得出来,它们也很愤动。
千钰等人面带焦急地望着天翊,他们似是有话要说,偏又落得个欲言又止。
天翊迟疑片刻,冲着武忘与无忆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闫帅,他虽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拜托之意却是清晰无比。
闫帅悠悠笑了笑,淡然道:“不忘,早去早回。”
天翊微一颔首,继而便与武忘、无忆破空而去,不消多时,再不得见半分踪影。
千钰等人遥望着天空,那里除开皎月如轮、碧云连天外,便只剩下熏染的清风,徐徐飘过。
史大彪自顾地饮着酒,兴感而叹:“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闫帅笑了笑,接语道:“天幕卷轻霜,月波清霁,烟容明淡,都缘自离恨,故画作远山长。”
史大彪斜睨了闫帅一眼,他没有再言说什么,只手一挥,一根竖笛赫显在手,正是得自于池暝之手的神器——蝉鸣笛。
此时,初夜凉夕,风月甚美,史大彪吹笛作声,画映葱茏,断续声随断续风,响遏行云横碧落,清和冷月到幽峡。
笛音轻慢而舒缓,好似脚步之声,由近到远,缥缈而清晰,又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似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
一曲笛声终了,史大彪垂缕饮酒,流响出深谷,居高声已远,非是藉悠风。
千钰等人如痴如醉地聆听着,笛声虽已悠远而去,但在他们的心中却袅袅不息。
听得史大彪这一曲吹笛后,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不安与焦忧,无声无息地消远而去,他们只觉得心平气和了许多。
千叶道:“大彪院长,你什么时候变得精通音律的?”
千钰、幻茵等人纷纷朝着史大彪凝视而去,打从认识史大彪开始,他们只知史大彪疯癫逍遥,并不知晓他对音律竟也那般精通娴熟。
史大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说道:“我并不精通什么音律,只是有些思绪在我心中落地生根罢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眯上眼,脑海中无端浮现出荒时、卜噬月、虎妞等圣王学院之人的身影。
天翊等人有百千思绪,史大彪又何尝不做如是?
听得史大彪此言,千钰与幻茵低了低眼,两女知道史大彪心之所系,隐隐约约也能感受到史大彪心底深处的那一份怅惘。
闫帅神色如常地看着史大彪,笑道:“百种相思千种恨,最是伤人,若不愤,何不枕酒伴月痕?”
说着,他也不等史大彪提坛,自顾地拿起那泛黄枯旧的酒葫芦,仰头便饮。
让人意外的是,承听到闫帅这话后,史大彪竟一副无动于衷模样,他没有如以往般提坛豪饮,他只是微闭着眼,酝酿着一方迷醉。
这一刻,明月峡谷所在的一方天地,月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月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月外。
再说天翊、武忘、无忆三人,他们离开明月峡谷后,径直向西而去。
月斜西天之际,三兄弟落定在一处陡峭的山巅。
抬望眼,碧天银月,低俯视,翠叶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