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自己弄吃的,一边在碗柜里翻找,张小寒脑海里记忆如潮涌。
父亲被奶奶轰走,母亲气得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虽然两家就隔了一面墙,挑进了奶奶家大门的两箩筐年货,回来的只有一半不到。
张小寒其实很佩服老太太,眼睛尖,专挑好东西。手段更是妥妥的,被占了大便宜的张启昌,骡子似的让人使唤了一下午,回来时还精神亢奋,完全没觉得老太太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草草的用早上的剩饭煮了泡菜,给李云丽端了一碗到床前。将就着填饱肚子,张小寒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才带着复杂的神色,推开了自己的房间。
一如记忆里的破旧,杂乱。老式的木质床,下面撒上稻草,盖上席子,再铺上一层薄薄的棉絮就成了。她记得,她不喜欢冬天,就是因为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加上地下被煤矿采空,房子地底塌陷,墙体开裂,导致四处漏风。所以半夜老是被冻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
全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墙壁上,贴着一张艳俗的美女日历,一个鲜艳的红色圆圈,让张小寒嘴角勾起来。谁还能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呢?
手掌在床沿上抚动,张小寒讽刺坐下。也是,因为头胎是个女儿,李云丽没少受穆伍芳的挤兑。没孩子前,盼望孩子,有了又埋怨是个女儿。态度也变幻莫测,高兴时夸奖两句,不高兴,随手拿了东西就打。张小寒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因为不小心弄丢了大门的钥匙,被李云丽当众毒打,手背,脸颊都被抽出了血痕。
没有人劝,连亲生母亲都不在意她,外人更不会管。那是第一次,她对这个家产生惧意和疏离……
出生那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小寒,名字也就这样定了。随随便便,马马虎虎。整个张家的孩子,也就她的名字,是随便起的。
“小寒?小寒!去,去叫你爸回来!吃个饭,一下午还没吃完么!”
天色渐暗了,李云丽终于从床上起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呵斥她。
“奶奶要炖骨头汤,爸去地里给她拔萝卜去了!”张小寒站在门边,垂着眼,却暗地里注意她的表情。
“什么?要吃萝卜,不知道自己去地里弄?不对,你爸往那边儿去了?”李云丽捏着梳子,脸色难看。
“这边。”
“要死!自己要吃,怎么不吃自己的?几个萝卜都要占人便宜,要不要脸!”突的一下站起身,李云丽走出门,对着隔壁的大门,大声叫喊。
那边是自家菜地,爷爷奶奶家的在另一个方向。
“嚷嚷什么?不就几个萝卜,值什么钱?”穆伍芳从屋子里出来,皱眉喝到。
“是不值什么钱,但有人就是那么贱,这么点儿东西,也要占别人的!”瞪着穆伍芳,李云丽几乎咬牙切齿。
“我吃我儿子的,天经地义!”穆伍芳眉头放下来,嘴角翘起,双手插在口袋里,端的正大光明。
“老不死的,你好意思说,我们早就分家了!”李云丽最恨的就是这个,明明分家了,老妖婆还找出各种几口,霸占家里的东西。
“分家?你说分家就分家?要不咱们找村里的老人来评评理,谁家的独子,会撇下老人分出去单过?那是不孝!”穆伍芳有恃无恐,双手抱胸,看李云丽暴怒的神色,心里轻松的很。
“好、好,好的很。”李云丽被气得狠了,脸上的怒气反而降下来。冷冷的看了老婆子一眼,转身就往张小寒先前指明的方向行去。
看到李云丽被自己气得转身就走,穆伍芳面上闪过得意的神色。转眼就看张小寒,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不由小声的啐了一口,“呸,赔钱货!”
说完,掸了衣角,乐呵呵的进屋去了。一直没回家的张岳,从门口伸出头来,朝外边瞅了一眼,见只有张小寒在,做了一个鬼脸,又缩了回去。
无力的闭上眼,这样一个家,她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呆。
一掌拍在身边的柱子上,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她差点哭出来。
“二十四年,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送我回来?”心里憋屈,张小寒粗鲁的拔掉嵌入掌心的木刺,鲜血瞬间染红了整个手掌。
心里宁愿自己是个孤儿,也比面对这样的不堪的家人,来的幸福。
抬着手,转身进屋,准备到厨房冲洗。鲜血流到了手背,小指对上来,靠近腕部的地方,被一颗黑痣,慢慢吸收,原本浅淡的痣印,在这一刻,无比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
疑问刚在脑海里浮现,张小寒只觉得眼睛一花,身边就已经是另外一翻天地了。
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一座森林茂密的山峰,一家不大的农舍,农舍前,一条清澈流淌的河……
张小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喉咙干涩。吞了吞口水,向前缓缓走了几步,推开半掩的农舍大门。院子里,几块不大的菜地,绿油油的蔬菜生长茂盛。
中间是干净的石板路,直通堂屋。堂屋大门敞开,摆设很简单,一张四方桌,四把椅子。